第60章 宴中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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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夕阳余晖为巍峨宫阙镀上一层瑰丽的金边，御花园内千灯竞起，琉璃宫灯、明珠盏、萤石光芒与天际最后一道霞光交织，将这片灵植仙境映照得如梦似幻。藕香榭临水而建，四面通透，轻纱漫卷，水波荡漾间倒映着璀璨灯火与摇曳花影，宛如水晶宫阙降临凡尘。 宴席之上，案几陈列，珍馐美馔，琼浆玉液，皆以灵材烹制，色香味俱佳，更兼蕴含灵气。 妃嫔们依品级落座，衣香鬓影，环佩叮咚，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高位妃嫔如端贵妃、惠妃居于上首，雍容华贵，谈笑间自有威仪。 天妃、四嫔依次列坐，气度不凡。中低阶妃嫔则按序分布于水榭外围及周边草地，虽不及中心显赫，但亦是盛装出席，力求在这难得一见的盛会上不落人后。 丝竹悠扬，舞姬们身着七彩霓裳，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身姿曼妙，如蝴蝶穿花，引得阵阵喝彩。然而，在这满园喧闹与繁华之中，虞璎的心神却并未完全沉浸其中。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绚丽的舞姿和喧闹的谈笑，悄然落在了位于上首、距离端贵妃不远处，那位独自静坐的倩影之上——燕修仪。 燕修仪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未施过多粉黛，云鬓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却更衬得其气质清冷出尘，与周遭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她并未参与身旁高位妃嫔的谈笑，只是静静品着杯中灵酒，目光偶尔掠过水榭外的荷塘月色，或是聆听场中乐舞，眼神平静无波，仿佛超脱于这红尘盛宴之外。 虞璎知道，这是她的机会。一个在考核前夕，向这位地位超然、精擅音律的修仪娘娘示好，并或许能留下些许印象的契机。 她并未急于上前。而是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宴至中段，有一环节是妃嫔可自愿献艺，以助酒兴。几位擅长歌舞或乐器的低阶妃嫔依次上前，或歌或舞，或弹或奏，虽也精彩，但在虞璎看来，终究匠气多了些，灵韵不足。 就在献艺环节稍歇，众人饮酒谈笑之际，虞璎缓缓起身，并未走向场中，而是步履从容地来到燕修仪席前数步之遥，敛衽一礼，姿态恭敬而不卑微。 “臣妾美人虞氏，冒昧打扰修仪娘娘清静。” 燕修仪闻声，抬眸看向虞璎。她的目光清澈而深邃，带着一丝探究，并未因虞璎的品级较低而流露出轻视，只是平静地等待她的下文。周围一些注意到的妃嫔，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包括上首的端贵妃和惠妃，眼神都微微一动。 虞璎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色玉埙。这玉埙并非名贵法器，只是她平日练习音律、感悟草木生机时所用，其上沾染了她精纯的长春真气与一丝独特的生机韵味。 “臣妾愚钝，近日于音律之道偶有些许浅见，难以自解。”虞璎声音清越，在略显嘈杂的宴席中却异常清晰，“尝闻修仪娘娘乃音律大家，已臻‘法’境，心中仰慕已久。今日斗胆，借这百花盛宴一缕灵机，吹奏一段臣妾观庭前‘月影幽兰’夜放时所感之韵律，其中有一处关隘，百思不得其解，恳请娘娘闲暇时，若能得闻，稍加点拨，臣妾感激不尽。” 她并未直接吹奏什么高难度的曲子以求表现，而是以“请教”为名，提及自己观察灵植所得的感悟，并将自身青木真气与音律结合的独特体会隐含其中。这既符合她妫姓擅药、亲近草木的身份，又巧妙地将自己的“道”与音律联系起来，显得真诚而不突兀。 燕修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她自然听说过这位近年在后宫声名鹊起的璎美人，丹道卓绝，却不知其对音律也有涉猎，且似乎走的并非寻常路数。观草木生机而入乐这倒是有些意思。 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玉磬：“可。” 得到允许，虞璎屏息凝神，并未在意周遭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她将玉埙置于唇边，眼眸微闭，脑海中浮现出青鸾宫庭院中，月影幽兰在夜色下缓缓绽放，吞吐月华与灵气的静谧画面。 紧接着，一段极其舒缓、空灵，甚至带着几分生涩，却意外蕴含着某种自然生发韵味的埙声，悠悠响起。 这埙声初听并不悦耳，甚至有些单调，但细听之下，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波动，仿佛能“看”到一颗种子破土、抽芽、展叶、乃至在月光下悄然绽放的整个过程。虞璎将自身对《长春宝箓》的领悟，对草木生长的感悟，尽数融入这简单的埙声之中。她的青木真气自然流转，与音波相合，使得这埙声竟隐隐引动了周围宴席上摆放的某些灵植微微摇曳，似乎与之共鸣。 一曲很短，不过几十息便结束了。虞璎放下玉埙，再次向燕修仪行礼：“臣妾拙技，污了娘娘清听。” 场中一时有些寂静。许多妃嫔面露不解，觉得这曲子远不如之前的歌舞精彩。但高位席上，端贵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惠妃则微微蹙眉。而燕修仪…… 她看着虞璎，清冷的眸子里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缓缓放下酒杯，沉吟片刻，方开口道：“你的埙，技法粗浅。” 虞璎心中一紧，却听燕修仪继续道：“然，其意不俗。以音拟草木生发之机，引自身生机入律，虽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更遑论‘法’境之妙……但方向，是对的。于你自身道途，或有裨益。” 这已是极高的评价！尤其是出自燕修仪之口！她虽指出了不足，却肯定了虞璎探索的方向，甚至暗示这与她的青木长生之道相合！ “多谢娘娘指点！”虞璎心中大喜，知道这番冒险示好，已然奏效。她不敢奢求更多，能得到这位音律大家一句“方向是对的”的认可，已是意外之喜。 燕修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月色，恢复了那副超然之态。 虞璎恭敬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惊讶，有探究，也有忌惮。经此一事，她虞璎的名字，恐怕不仅以丹道闻名，更在这百花盛宴上，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进入了更高层次妃嫔的视野。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埙，心中一片清明。这次示好，并非为了立刻从燕修仪那里得到什么实质帮助，而是播下一颗种子，结下一份善缘。在这风云际会的考核前夕，多一份潜在的认可，便多一分无形的筹码。 ————————————————— （感谢君绵眠，雾潲友友送的点个赞，vghbf，明世龙，李崇山,市松小雏，赵恩主，用户918，遮眉，洪烈兴友友送的用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