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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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大比接近尾声，气氛却愈发紧张。最后的几场角逐，皆是金丹期乃至元婴期真传弟子间的龙争虎斗，擂台之上灵光爆裂，法宝轰鸣，引得围观弟子阵阵惊呼。 药王谷的柳如絮依旧忙碌。她性情温婉，医术高超，不仅救治了赤阳长老，这几日也陆续为几位在比试中受创不轻的弟子疗伤，赢得了玄天宗上下一致的好评与感激。她周身似乎总是萦绕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香，与这擂台的肃杀之气格格不入，却又不可或缺。 不少年轻弟子，尤其是那些心高气傲的内门真传，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位善良又美丽的医修吸引。有人寻机上前搭话，有人借感谢之名赠送灵草，虽皆被柳如絮得体地婉拒或淡然处之，但那隐隐汇聚在她身上的关注，却是显而易见。 这一切，看似与悬剑崖顶上那个战战兢兢的小杂役毫无干系。 然而，云棠却能感觉到，这几日，笼罩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比以往更加沉凝，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 尤其是在柳如絮于广场上为人疗伤，引得众人赞叹时，那落在她背上的视线，便会骤然锐利几分，如同冰锥刺骨，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明白这烦躁从何而来，只能将其归咎于仙君不喜喧嚣。于是她更加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将自己埋进那黑色石坪的缝隙里。 这日午后，云棠照例在崖顶清扫。 山下广场传来一阵尤为热烈的喝彩与赞叹之声，隐约还能听到“柳师姐”、“医术通玄”、“多谢救命之恩”等字眼随风飘来。想必是柳如絮又施展妙手，做出了什么令人惊叹之举。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棠感到周身空气猛地一凝！ 那一直平静弥漫的凛冽剑意，毫无征兆地变得狂暴起来！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空气中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剑气生成、碰撞、湮灭，发出细密而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云棠吓得魂飞魄散，竹扫帚“啪”地一声掉落在石坪上。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觉得那狂暴的剑意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让她呼吸困难，连思维都快要冻结。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仙君会突然动怒 是因为她吗是她刚才哪里做得不对还是…… “拾起来。” 墨渊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开，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熔岩般的怒意。 云棠浑身一颤，慌忙弯腰去捡那扫帚。因为恐惧，她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动作显得笨拙而迟缓。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那声音更冷，其中的不耐与讥讽如同鞭子，抽打在云棠的心上。 她终于确定，仙君的怒火，是冲着她来的！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一直恪守本分，甚至连头都没敢抬一下！ 委屈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不敢让它落下。 她这副泫然欲泣、茫然又无助的模样，透过那狂暴的剑意，清晰地映入殿内墨渊的眼中。 他看着她又怕又委屈的样子，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咬得发白的唇瓣，心中那股无名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 他知道自己的怒火毫无道理。山下那些蝼蚁对那药王谷女修的追捧，与他何干他根本不屑一顾。 但，当他看到那些目光聚焦在柳如絮身上，听到那些赞誉之词，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殿外这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想到她似乎也曾“格外关注”过那个柳如絮。 想到她此刻这副娇怯柔软的模样，是否也曾……或许将来可能……被旁人的目光这般注视过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戾情绪便在他胸腔中翻涌！他的东西，岂容他人觊觎连一丝一毫的念头，都不该有！ 而这小东西，竟还敢因他的斥责而露出委屈的神色 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该只由他来赋予！旁人，包括那个柳如絮，都休想分走她半点注意力！ “过来。” 墨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打断了云棠的惊惧。 云棠不敢违逆，颤抖着，一步一步挪到那紧闭的、仿佛巨兽之口的殿门前。 “跪下。” 云棠腿一软，依言跪倒在冰冷的黑色石坪上，低垂着头，像一只等待审判的羔羊。 殿门并未开启。 但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骤然降临，如同山岳般压在她的背上！ “呃……”云棠闷哼一声，感觉脊椎都快要被压断，五脏六腑都挤作一团，连抬头都变得无比困难。这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纯粹剑意与威压的倾轧！ 她被迫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匍匐在殿门之前。 “记住你的身份。”墨渊的声音如同寒冰，从殿内传来，“你只需看着本座，只需想着本座。外界一切，与你无关。若再让本座察觉你心神旁骛……” 那压在背上的恐怖威压骤然又加重了三分！ 云棠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让她几乎晕厥。 “……这便是惩罚。” 威压倏然散去。 云棠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难以言喻的痛楚。她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混着血渍，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何时心神旁骛了 这毫无缘由的怒火与惩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她彻底摧毁。 殿内，墨渊“看”着她瘫软在地、无声哭泣的脆弱模样，心中那股狂暴的躁动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很好。 哭泣也好，痛苦也罢，这都是因他而起。 她的眼泪，她的伤痛，都只属于他。 这，便是最好的烙印。 山下的喧嚣依旧，云巅的囚笼却更加冰冷。一场源于偏执妒火的无声风暴，终于让云棠清晰地认识到，她面对的，是一个何等不可理喻、掌控欲深入骨髓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