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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糕裂开的瞬间,那道小小的身影已坠入双界裂缝。林风看清她衣襟上绣着的半朵槐花——与铁山外婆遗物帕子上的图案完全重合,只是花瓣边缘泛着银灰色的鳞光,那是创世之蛇鳞片特有的冷色,像浸了月光的铁。 “是太奶奶!”铁山拽住记忆线往下追,线端的银槐花突然“啪”地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照亮了裂缝深处的景象: 那是片漂浮的记忆碎片海,碎片像冰棱似的悬着,每个碎片里都有人在经历痛苦——有他爹举着藤条的背影,藤条上还沾着去年的槐花瓣;有守灶者望着焦锅的沉默,灶台上的面袋倒了,白花花的粉洒了一地;还有空味界人捧着锈果的叹息,指缝间漏下的锈渣在半空凝成小颗粒。 身影在碎片海中灵活穿梭,裙角扫过碎片时,带起淡淡的甜香。她每经过一片,就往里面塞半块槐花糕,动作熟稔得像在给麦种盖土。被塞进糕的碎片立刻泛起暖光,痛苦的画面开始松动: 铁山爹的藤条变成了递糕的手,掌心还沾着没擦净的糖霜;守灶者的焦锅冒出了蒸汽,掀开锅盖能看见白白的馒头;锈果在空味界人手里褪成了金红色,果皮上的纹路像极了地球的麦田。 “她在补记忆。”阿蓝的刻刀突然发烫,刀身映出融味派古籍的残页,泛黄的纸面上画着相似的场景,“上面说,双界初分时,创世之蛇用自己的鳞裹着‘最初的疼’沉入裂缝,那疼太纯,像没加酒曲的粮食,发不了酵,才让后来的疼都成了毒,酸得呛人。” 守灶者突然将木勺插进自己的记忆线,勺柄上的焦痕簌簌脱落,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槐花糕——糕体已经发硬,却还能闻到淡淡的麦香。“我娘说过,太奶奶嫁过来时,陪嫁的樟木箱里总锁着块糕,说要等‘疼长甜了’才能用。”他声音发颤,突然笑了,“原来她早知道有今天。” 林风握着青铜勺贴近裂缝,勺身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群苏醒的银蛇,顺着记忆线往下延伸,缠住了那道身影的衣袖。身影回头的刹那,他看见她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银鳞,却笑得温和,眼角的纹路里还藏着年轻时的模样: “傻孩子,哪有纯疼”她抬手拂过勺身,指尖的鳞光与铜纹相触,激起细小的火花,“你外公当年把蛇鳞磨成粉混进糕里,就是怕我疼得忘了加甜,说甜是疼的酵母,没它发不起来。”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槐花糕突然化作漫天银粉,像场温柔的雪,撒向碎片海。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开始冒泡,表面凝结出层透明的膜,膜上印着对应的甜蜜—— 挨打的铁山后来吃到了蜜酒,趴在灶台边舔嘴角的糖渍;焦锅旁摆着新蒸的馒头,守灶者正往灶里添柴,火光照得他脸红红的;锈果树下长出了甜藤,空味界人摘下藤上的果子,咬下去时眼里闪着光。 “这才是疼的本来模样。”母亲的蚀纹在掌心开出花,纹路里渗出甜甜的汁液,“得带着甜一起记,才成得了味。” 铁山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线在发光,线端的银槐花与碎片海的暖光融在一起,凝成根半透明的桥。桥对岸,空味界人的笑容里没了苦涩,地球人的叹息里多了回甘,有人举着刚烤好的槐花饼,隔着桥递向对面,笑声顺着桥身荡过来,像浸了蜜的风。 可就在这时,身影往碎片海深处指了指。林风顺着望去,碎片海的最底部,沉着块巨大的黑色晶体,晶体里裹着片完整的蛇鳞,鳞上的纹路正慢慢爬向水面——那纹路像活的,每爬过一寸,晶体就渗出点黑雾,所过之处,刚补好的记忆碎片又泛起了灰。 “原来她不是跳下去,是要去那儿。”铁山的银簪疤突然发烫,他摸出怀里的甜疼晶,那是用他们补好的疼炼出的晶体,在光线下泛着暖光,“这是用咱们补好的疼炼的,或许能融开那晶体。” 记忆线突然剧烈晃动,碎片海开始旋转,黑色晶体上的纹路越爬越快,像群饿极的虫。守灶者抓起块焦锅碎片扔进裂缝,碎片落水的瞬间,腾起股焦香,黑雾碰到焦香立刻缩了缩:“老法子管用!当年我就是用焦锅的糊味,盖住了蛇鳞的腥气。” 阿蓝的刻刀在桥面上刻出“守味咒”,刻痕处渗出金色的液滴,滴在碎片海上,激发出更亮的暖光。“融味派说,对抗纯疼的不是甜,是‘疼过的人’——咱们带着甜记着疼,本身就是解药。” 林风突然明白,青铜勺上的纹路为什么会活——那是无数人带着甜记疼的印记,是一代又一代人用日子酿出的味。他将勺柄往裂缝里送,勺身立刻与太奶奶的衣袖缠在一起,银鳞与铜纹相触的瞬间,黑色晶体突然震颤起来,表面裂开了道缝。 缝里透出的,是双界从未有过的、带着微苦的甜香,像熬了整夜的槐花蜜,苦底里裹着化不开的甜。 铁山刚要跟着太奶奶的身影往下跳,却被记忆线拽住——线端的银槐花已经长成了树,花瓣落在双界的田埂上,长出了会结果的疼甜藤,藤上的果子半青半红,青的带点涩,红的裹着蜜。 “咱们在上面种藤,太奶奶在下面松土。”守灶者往裂缝里撒了把新收的种子,种子落在藤上,立刻发了芽,“这才是治疼的正经法子,一辈传一辈,甜里裹着苦,苦里藏着甜,才成得了气候。” 林风望着裂缝深处越来越亮的光,突然觉得青铜勺上的字迹清晰了——那不是“杀”,是“酿”。酿日子,酿疼,也酿甜,酿出的味,才够两界的人嚼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