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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甜树顶的双色花绽放时，透明晶体突然飘离花瓣，悬在彩虹桥正上方，像颗会发光的露珠。林风仰着头，看清晶体里的蛇鳞纹路在缓缓流动，“双界同甜”四个字渐渐隐去，露出太奶奶年轻时的模样——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蓝布衫的袖口磨出了毛边，正弯腰往石臼里捣着雪白的米粉，石臼里飘出的甜香混着槐花的清冽，和此刻疼甜树渗出的酒液一模一样。 “是太奶奶在做最初的槐花糕。”铁山的掌心紧紧贴在树干上，树皮突然泛起水纹般的涟漪，映出石臼旁还站着个穿兽皮的男人，古铜色的胳膊肌肉虬结，手里举着片闪着银光的蛇鳞，正低头对太奶奶说着什么，眉眼间满是温柔。“那是俺太爷爷他手里拿的是蛇鳞！” 守灶者的木勺突然“当啷”一声敲在石台上，勺柄上的槐花全部转向同一个方向——空味界的万味树正在落果，紫红色的果子像玛瑙般砸进新河，溅起的水花落在水面，竟变成了带着鳞纹的面粉。“原来最早的融味术，是太爷爷教的。”阿蓝的刻刀在记忆桥上飞快游走，刻出两人并肩捣糕的身影，刻痕处渗出的金色光丝突然钻进晶体，石臼里的馅料开始冒泡，浮出“甜三分，疼一分”的字样，“古籍里说的‘平衡方’，根本不是死板的配方，是他俩捣糕时的手感，甜多了就加把疼的料，疼重了就添勺甜的蜜。” 母亲的蚀纹突然全部亮起，化作细密的银线缠上晶体，像给它罩了层光网。晶体里的画面开始快进：太爷爷将蛇鳞磨成粉，小心翼翼拌进馅料里，太奶奶笑着往石臼里加槐花蜜，两人的胳膊交替起落，木槌撞击石臼的“咚咚”声，竟和此刻双界传来的心跳声重合。“是家族印。”母亲的声音带着颤，“你看石臼边的土上，印着两个交叠的手印——和铁山掌心的疤、我手腕的蚀纹形状完全吻合。” 林风握着青铜勺走近，勺身映出晶体里的画面：太奶奶突然抬头，鬓角的槐花掉落在石臼里，她慌忙去捡，指尖却和太爷爷的木槌撞在一起，两人同时笑出声，笑声像银铃般滚出晶体，落在疼甜树上，枝头立刻爆出更多花苞。“他们早就知道，双界的疼和甜，得靠铁家的手来拌。”林风的指尖轻轻点在晶体上，“就像木槌和石臼，少了谁都捣不出好味。” 疼甜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枝叶间的槐花全部坠落，在空中凝成无数小小的石臼，每个石臼里都有对正在捣糕的身影——有铁山的爷爷奶奶，爷爷举着木槌，奶奶往里面撒桂花；有林风的爹娘，爹用灶灰调节火候，娘往馅料里加自己晒的陈皮；甚至有空味界的食灵和地球的农夫，食灵往石臼里丢发光的鳞粉，农夫撒把带着泥土的麦粒，配合得竟格外默契。 “大家都在学。”铁山看得眼睛发亮，自己的石臼里，甜疼晶和蛇鳞粉正慢慢融成金色的馅，木槌落下时，竟发出了空味界的鳞鼓声，“原来酿疼不是一个人的事，得双界的人一起拌，就像太爷爷太奶奶那样。” 阿蓝的刻刀在彩虹桥中央刻出个巨大的石臼，青灰色的石面光滑如玉，边缘还留着细密的凿痕，像传了千年的老物件。双界的居民捧着自己的馅料往里面倒：地球人的蜜酒混着空味界的鳞粉，守味派的灶灰缠着融味派的酒曲，最后倒进石臼的，是铁山掌心渗出的银血，和母亲蚀纹褪下的银丝，两种液体相遇，“滋啦”一声冒出金色的泡。 “这是‘双界馅’。”守灶者的木勺往石臼里一搅，馅料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金色的粉，像阳光一样落在疼甜树上，树叶竟开始结出带双界印记的糕——地球这边的糕体印着麦田纹路，空味界那边的缀着银色鳞斑，咬一口，先是麦香，再是鳞甜，最后舌尖泛起点微苦，咽下去却回甘无穷。“吃了这糕，双界的人就再也分不出哪是疼哪是甜了——因为早就拌在一起了，像盐和菜，少了谁都不对味。” 林风看见晶体里的太奶奶突然抬头，对着外面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温柔。她的手穿过晶体伸出来，指尖泛着淡淡的光，正好握住铁山往石臼里倒馅的手。铁山的掌心银簪疤突然发烫，像有团小火在烧，与太奶奶的手印完全重合的瞬间，晶体里的蛇鳞突然化作无数银线，像下雨般钻进双界每个人的掌心——地球人的掌心多了个小小的鳞纹，空味界人的掌心印着颗麦粒。 “是认亲呢。”母亲的蚀纹彻底褪成了金色，像片落在手背上的槐花，轻轻蹭了蹭林风的手腕，“太奶奶把蛇鳞的力量分下去了，以后谁都能拌双界馅了，不用再怕疼多了甜少了。” 铁山刚咬了口疼甜树结的糕，糯米的软、槐花的香、鳞粉的鲜，还有点说不清的微苦在喉咙里打转，他含着糕含糊不清地说：“这味……比俺娘做的还复杂。”话音未落，就看见晶体开始变得透明，像块融化的冰糖，最后化作层薄薄的膜，轻轻贴在彩虹桥的栏杆上，用手摸上去，温温的，像有人的呼吸吹过。 膜上的太奶奶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石臼里那句“甜三分，疼一分”的刻痕，和两个交叠的手印，像枚永远不会褪色的印章。“她走了”铁山摸着栏杆上的膜，指腹划过那两个手印，突然发现膜能映出双界的景象——地球的孩子举着带鳞的蝴蝶风筝，在疼甜树下跑着笑着；空味界的食灵搬来地球的铁锅，在河边煮着鳞果汤，汤里飘着地球的姜片。 “不，她在看着呢。”林风用青铜勺轻轻敲了敲那层膜，膜上的手印突然动了动，像在回应。他低头时，看见自己的掌心也多了个小小的印记，和膜上的手印正好对上。 阿蓝的刻刀在膜上刻出“双界糕坊”四个字，刻痕处立刻冒出个小小的木质牌坊，牌坊的柱子上缠着疼甜藤，藤上挂着无数迷你石臼，每个石臼里都盛着点金色的馅。融味派的学徒和守味派的弟子围着石臼坐成圈，守灶者正用木勺敲着石臼讲故事：“当年太爷爷太奶奶捣糕，总在月圆夜，说那时候的月光能让甜和疼融得更匀……” “以后这就是双界的根了。”守灶者往石臼里添了勺新河的水，金色的馅料立刻咕嘟咕嘟冒起泡，“只要这馅还在搅，双界就永远是一家子，像糕里的糖和面，分不开了。” 铁山突然觉得手心发痒，抬头看见自己的斧子“嗖”地飞起来，稳稳插进疼甜树顶，斧刃劈开的地方竟长出个小小的了望台，木栏杆还带着新鲜的木屑味。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站稳后往下一看，嘴巴突然张成了“o”形——双界的土地正在慢慢靠拢，疼甜树的根在地下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网眼里流淌的，正是石臼里拌好的双界馅，金黄金黄的，像融化的阳光。 “原来桥不是连界的，根才是。”铁山从了望台上扔下块刚做好的糕，糕落在地上，“噗”地长出棵小小的疼甜苗，嫩绿的茎上，一边结着麦粒，一边缀着鳞珠。“以后走到哪，根就扎到哪，再也不用怕分开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了望台的栏杆上，突然冒出朵小小的槐花，米白色的花瓣娇嫩欲滴，花蕊里躺着片指甲盖大的蛇鳞。鳞上印着个极小的笑脸，眼睛弯成了月牙，正是晶体里太奶奶最后的模样，而鳞的边缘，正慢慢渗出滴带着甜味的银血——那颜色、那光泽，和铁山掌心渗出的，一模一样。 铁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那片蛇鳞，鳞上的笑脸就眨了眨眼，银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瞬间化作个小小的槐花印记。风从双界吹来，带着麦田的清香和鳞果的甜，他低头笑了，对着空气轻声说：“俺知道，您没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