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孩子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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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土灶渐渐有了温度，黑铁锅被烤得微微发烫。苏青往锅里加了些水，等着水烧开，打算先把缸底的糠麸淘洗干净，煮一锅糠麸粥。虽然口感不好，但至少能填肚子。 她正低头淘洗着糠麸，突然听到堂屋传来一阵轻轻的啜泣声。苏青心里一紧，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六岁的陆晓梅正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蜡黄的小脸往下掉。她手里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那是陆建军生前给她做的，娃娃的胳膊已经掉了一只，布料也磨得发亮，可她还是紧紧抓着，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而十二岁的陆晓燕就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破布，正笨拙地给妹妹擦眼泪，嘴里还小声安慰着：“晓梅，别哭了，哥去给咱们找吃的了，很快就回来了。” 看到苏青出来，陆晓燕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下意识地把陆晓梅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她，像一只护崽的母兽：“你想干什么” 苏青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些：“我没干什么，就是听到晓梅哭，过来看看。”她的目光落在陆晓梅脸上，看到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这孩子实在是太瘦小了，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岁的孩子，身上的衣服又肥又大，显然是穿了哥哥姐姐剩下的，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好几圈，还是拖到了地上。 “晓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苏青轻声问道，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你别过来！”陆晓燕立刻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倔强地挡在妹妹身前，“我们不用你管，你别想再打晓梅！” 苏青的脚步顿住了，心里有些无奈。她知道，原主之前肯定经常打骂陆晓梅，才让孩子们如此害怕。她看着陆晓梅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满是恐惧，只要她稍微靠近一点，孩子就会往姐姐身后缩一缩。 “我不会打晓梅的，我只是想看看她怎么了。”苏青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你看，晓梅脸上还有眼泪，我帮她擦擦好不好”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这是她穿越过来时，身上唯一带着的属于“苏青”的东西，虽然有些旧了，但还算干净。她拿着手帕，慢慢递向陆晓梅。 可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陆晓梅的脸时，陆晓梅突然尖叫起来：“别打我！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她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掉得更凶了，小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听话，我不吃饭了，你别打我……” 苏青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这孩子，竟然被吓得这么厉害，只是想给她擦个眼泪，就以为要挨打。 陆晓燕也被妹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转头瞪着苏青，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委屈：“你看你把晓梅吓得！你满意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欺负晓梅，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苏青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充满了愧疚——虽然这些都不是她做的，但她现在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她默默收回手，将手帕攥在手里，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吓到晓梅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们，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你说的话谁信啊！”陆晓燕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承诺，“之前你也说过不打我们，结果呢转头就把我攒了半个月的鸡蛋给拿走了，还把建国的书包给撕了！” 苏青愣了一下，这些事情，记忆里并没有详细的片段，看来原主做的混账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摆在眼前，再多的解释，在孩子们的恐惧和愤怒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陆建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的竹篮里装着一些野菜，绿油油的，看起来很新鲜，还有几条小泥鳅，在竹篮底部的清水里扭动着。 看到苏青，陆建国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快步走到陆晓燕身边，把竹篮递给她，然后挡在两个妹妹身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弹弓，弹弓上还架着一颗小石子，正对着苏青。 “你想对我妹妹们干什么”陆建国的声音虽然有些稚嫩，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树苗，“你要是敢欺负她们，我就用弹弓打你！” 苏青看着他手里的弹弓，又看了看他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孩子，才十岁，却已经懂得要保护弟弟妹妹了。而这一切，都是拜原主所赐。 “我没想干什么。”苏青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看看晓梅为什么哭，没有要欺负她们的意思。” “你别以为我们会相信你！”陆晓燕接过陆建国递来的竹篮，看着里面的野菜和泥鳅，眼神里闪过一丝安心，却依旧没放松警惕，“你之前把家里的粮食都偷给你娘家了，现在又假惺惺地关心我们，肯定是没安好心！我告诉你，我们不吃你的东西，你也别想再拿家里的任何东西！” “对，我们不吃你的东西！”陆建国也跟着说道，手里的弹弓握得更紧了，“这些野菜和泥鳅是我找的，我们自己会做，不用你管！” 苏青看着三个孩子一致对外的样子，心里既无奈又有些欣慰。无奈的是，孩子们对她的戒备心实在太重，想要获得他们的信任，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欣慰的是，这三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却很团结，懂得互相保护。 她看着竹篮里的野菜和泥鳅，知道这些是孩子们辛苦找来的食物，心里有些不忍。这野菜看起来虽然新鲜，但毕竟是野生的，不知道有没有毒，而且泥鳅处理起来也很麻烦，孩子们年纪这么小，哪里会处理。 “这些野菜和泥鳅，你们会处理吗”苏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野菜要先焯水，不然可能会有毒，泥鳅也要仔细清理干净，不然会有腥味。” 陆晓燕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她之前确实不知道野菜要焯水，每次都是直接煮，吃起来总有一股涩味，有时候还会拉肚子。至于泥鳅，她们更是从来没吃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警惕地看着苏青：“不用你管，我们自己会处理！就算中毒，也不用你操心！” 苏青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也不跟她争辩，只是轻声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这些野菜真的需要焯水。这样吧，我去灶房把水烧开，你们自己把野菜焯一下，好不好我不碰你们的东西，也不靠近你们。” 她说完，也不等孩子们回答，转身走进了灶房。她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只能用行动一点点打消孩子们的顾虑。 灶房里，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冒着热气。苏青把火调小，然后走到门口，对堂屋里的孩子们说：“水开了，你们要是想焯水，可以把野菜拿过来。” 堂屋里的三个孩子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犹豫。陆晓燕看着竹篮里的野菜，又想起之前吃野菜拉肚子的经历，心里有些动摇。 “姐，要不我们就听她的，把野菜焯一下吧”陆建国小声说道，“之前吃了没焯水的野菜，晓梅就拉肚子了。” 陆晓梅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姐姐，小声说：“姐，我不想再拉肚子了……” 陆晓燕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焯一下水。但我们自己来，不用她帮忙！” 她说着，拿起竹篮里的野菜，小心翼翼地走到灶房门口，却没有进去，只是把野菜递了进去：“水在哪里我们自己来焯。” 苏青指了指锅里的开水，然后往后退了两步，给她让出位置：“水在锅里，你直接把野菜放进去就好，焯两分钟就可以捞出来了。” 陆晓燕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步走进灶房，把野菜放进锅里。开水瞬间翻滚起来，冒出一阵热气，夹杂着野菜的清香。 苏青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陆晓燕焯完野菜，把野菜捞出来，放进一个干净的盆里，然后又快步走出灶房，回到弟弟妹妹身边。 整个过程，她都紧绷着神经，像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苏青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想要融化孩子们心里的坚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用真心对待他们，总有一天，孩子们会放下戒备，接受她这个后妈。 她转身回到灶房，继续煮着锅里的糠麸粥。粥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虽然不如白面馒头香甜，却也带着一股朴实的粮食气息。苏青看着锅里翻滚的粥，心里暗暗想着：今晚，至少要让孩子们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