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邻居的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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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的午后，太阳依旧带着几分灼人的热度，村西头的晒谷场空无一人，只有几棵老榆树的影子，懒洋洋地铺在地上。张婶提着半篮刚洗好的青菜往家走，刚拐过陆家院外的路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腰从板车上往下卸柴火。 是苏青。 张婶的脚步下意识顿住，躲在树后悄悄看着。只见苏青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她双手抓着一捆柴火的两端，用力往上一提，就稳稳地扛在了肩上。柴火看起来不轻，压得她肩膀微微下沉，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沾满尘土的衣襟上。 而陆家的大丫头陆晓燕，就站在板车旁边，手里只攥着一根细小的柴枝，仰着头看着苏青，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警惕，反而带着几分担忧，时不时伸手想帮着扶一把：“妈，你慢点，别累着了，剩下的我来搬。” “没事，妈力气大，这点柴火不算啥。”苏青放下柴火，转过身笑着拍了拍陆晓燕的头，又弯腰去搬下一根，“你还小，别累着了，赶紧去树荫下歇会儿，等妈搬完了，晚上给你做野菜炒鸡蛋。” 陆晓燕听了，眼睛亮了亮，却没挪步，还是守在旁边，帮着把散落的柴枝归拢到一起。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一个忙着搬柴火，一个忙着搭手，动作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近，完全不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张婶看得有些发愣——这还是那个好吃懒做、把陆家搅得鸡犬不宁的苏家丫头吗以前的苏青，别说主动搬柴火了，就算家里没柴烧，她也只会躺在床上发脾气，要么就指使三个孩子去山上捡，自己连院门都懒得出。可现在的苏青，不仅自己扛着那么重的柴火，还处处护着孩子，怕孩子累着，这变化也太大了。 “张婶，你在这儿瞅啥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张婶一跳。她回头一看，是提着竹篮的李婆，竹篮里装着刚纳好的鞋底，显然是要去镇上换东西。 “嘘——”张婶连忙拉住李婆，指了指陆家院子里的方向，压低声音说，“你看苏家丫头，正给陆家搬柴火呢，还护着晓燕，不让孩子干活。” 李婆顺着张婶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苏青又扛着一捆柴火走进院子，陆晓燕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碗水，显然是要给苏青喝。李婆愣了愣，随即笑了：“这丫头啊，最近是真不一样了。前几天还拿了三双布鞋去我那儿，说是要换鸡蛋给孩子们补身体，我看她那布鞋做得，针脚比镇上鞋铺的还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还有这事”张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还听说，她前些天用针线活去镇上换了粮票，还买了盐回来，现在陆家的孩子，顿顿都能吃上热乎饭，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啃着冷窝头过日子了。” “可不是嘛！”李婆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慨，“以前我总觉得这丫头本性难移，可这阵子看下来，她是真把三个孩子放在心上了。上次晓梅感冒，还是她连夜煮了姜汤，守在孩子床边看着，天亮了又去镇上抓了药，那细心劲儿，比亲妈还上心。” 张婶沉默了，想起以前每次见到苏青，不是在跟陆家孩子吵架，就是在往娘家送东西，村里的人提起她，没一个不摇头的，一口一个“作妖”，都觉得她迟早要把陆家折腾垮。可现在，看着苏青忙前忙后的样子，听着李婆说的这些事，她心里的想法，也悄悄变了。 “说起来，上次我去陆家借锄头，还看见她在给孩子们缝衣服呢。”张婶小声说，“给建国的袖口接了块同色系的布，看不出来是补的；给晓梅的衣服上还绣了朵小花，晓梅穿着，走到哪儿都跟人显摆，说这是妈给她绣的，那高兴劲儿，别提了。” “是啊，孩子是不会骗人的。”李婆点了点头，“以前陆家的三个孩子，见了她就跟见了狼似的，躲都躲不及，现在呢晓燕会帮着她做饭，建国会跟着她去河边摸鱼虾，连最胆小的晓梅，都敢主动给她送野花了。要是她没变好，孩子们能这么亲近她吗” 张婶没说话，心里却渐渐有了答案。她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苏青扛着柴火，额角的汗珠亮晶晶的，却还笑着跟陆晓燕说话，那笑容里没有了以前的刻薄，反而带着几分温柔和踏实。她忽然觉得，或许以前对苏青的看法，真的太片面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张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毕竟以前她做了那么多混账事，现在突然变好，会不会是装出来的等过阵子新鲜劲过了，又变回以前那样了” 李婆笑了笑，拍了拍张婶的手：“是不是装的，咱们往后看就是了。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对孩子们好，让孩子们能吃上饱饭，穿上暖衣，这就是好事。咱们做邻居的，也该多给她点机会，别总盯着以前的事不放。” 张婶点了点头，心里的怀疑渐渐少了些。她看着陆家院子里，苏青已经搬完了柴火，正接过陆晓燕递来的水，大口喝着，陆晓燕站在旁边，笑着跟她说着什么，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馨又和睦。 “走吧，咱们也别在这儿瞅了，人家还得忙着做饭呢。”李婆拉了拉张婶的胳膊，“以后啊，咱们也多跟这丫头走动走动，要是她真能一直这么好，对陆家的三个孩子来说，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张婶应了一声，跟着李婆往家走。路上，两人还在聊着苏青的变化，虽然偶尔还会提起以前的事，带着几分不确定，但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鄙夷和不满，更多的是期待和认可。 而院子里的苏青，喝完水，正准备去灶房做饭，无意间瞥见了树后的两个身影，知道是张婶和李婆。她笑了笑，没有在意，转身走进灶房——她知道，想要彻底改变大家的看法，还需要时间，但只要她坚持对孩子们好，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相信，她真的变了。 灶膛里的火苗再次被点燃，映得苏青的脸上暖融融的。她看着锅里渐渐沸腾的水，心里充满了希望——这个家，正在一点点变好，而她的努力，也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