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中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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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院角的梧桐叶，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陆庭州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陆建国的弹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柄，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灶房——苏青正在里面洗野菜，水流声和菜叶子摩擦的沙沙声，偶尔会透过敞开的窗户传出来，带着一种烟火气的宁静。 可这份宁静，在他眼里却像是一种“伪装”。他还是不信，那个曾经自私懒惰、对孩子漠不关心的苏青，会在短短几个月里彻底改变。他需要更真实的证据，而不是只看她在自己面前的表现。 “我去村里走走，看看张婶他们。”陆庭州站起身，对着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说了一句，目光却在苏青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女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手里的活计，没有丝毫异样。 他心里的疑虑又深了几分，转身走出院门，脚步刻意放轻，像是怕被发现什么。其实他根本不是去“看张婶”，而是想借着串门的名义，偷偷打听苏青最近的情况——邻居的眼睛是最亮的，他们的话，比苏青的解释更可信。 张婶家就在隔壁不远，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搓衣板摩擦的声音。陆庭州推开院门，笑着喊道：“张婶，在家忙呢” 张婶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抬头看到是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搓衣板，笑着站起身：“是庭州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 “刚回来没多久，想着过来看看您。”陆庭州走进院子，在张婶递过来的小板凳上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院子，状似随意地提起，“回来这两天，看家里收拾得还挺干净，孩子们也比以前精神，苏青……最近是不是变了不少” 提到苏青，张婶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语气里满是感慨：“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这阵子苏青的变化可大了！以前她哪管过孩子啊，每天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往娘家跑，孩子们经常饿肚子，衣服也脏得不像样。现在啊，她每天天不亮就带着建国去山上挖野菜，下午在家做布鞋换粮票，晚上还给孩子们缝补衣服，可勤快了！” 陆庭州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没再打骂孩子也没再往娘家送东西” “打骂孩子那可没有！”张婶连连摆手，语气肯定，“这阵子我天天在院子里干活，就没听过她家孩子哭，反而经常听到孩子们笑。上次下大雨，你家晓燕放学没带伞，苏青冒着雨去村口接她，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却把晓燕护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没淋着。换做以前，她才不会管呢！” “至于往娘家送东西，那就更没有了。”张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说，“前阵子她娘和她弟还来闹过一次，想让她拿白面和钱，还想抢建军留下的那件的确良衬衫，苏青硬是没给，跟他们吵了起来，最后还是我和李婆过去劝，他们才灰溜溜地走了。从那以后，就没见她娘家人再来过。” 陆庭州的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张婶的话，和苏青之前说的一模一样，甚至连细节都没差。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难道苏青真的没有说谎 “对了，还有件事。”张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前阵子苏青用布鞋换了几个鸡蛋，你猜她怎么着她自己一个没吃，全给孩子们煮了，还特意给晓梅剥了壳。换做以前，那些鸡蛋早就被她偷偷送回娘家了，哪轮得到孩子们吃啊！” 陆庭州的指尖微微收紧，水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让他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张婶不会说谎，她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对苏青以前的所作所为也最清楚。连她都这么说，难道苏青真的变了 “谢谢您啊，张婶，跟我说了这么多。”陆庭州站起身，对着张婶笑了笑，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他原本是想来“求证”苏青的“伪装”，可结果却让他越来越疑惑。 离开张婶家，陆庭州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李婆家。李婆是村里的老人，为人正直，说话也最公道，他想再听听李婆的说法。 李婆正在院子里纳鞋底，看到陆庭州，连忙招呼他坐下。陆庭州还是像刚才那样，状似随意地提起苏青的情况。 “苏青啊，这阵子确实变好了。”李婆放下手里的针线，语气里满是欣慰，“以前我总担心孩子们没人管，会吃苦头，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苏青现在把孩子们照顾得可好了，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饭也做得热热乎乎的。上次建国感冒，她还特意去镇上抓药，守着孩子到半夜，比亲妈还上心呢！” “还有啊，她做的布鞋也特别好，针脚密，耐穿，镇上很多人都喜欢买。她换了粮票和钱，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全花在孩子们身上了。前阵子还给晓梅做了两个布偶，晓梅天天抱着，宝贝得不行。” 李婆的话，再次印证了张婶的说法。陆庭州坐在那里，心里的怀疑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惊、疑惑，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动摇”。 他一直以为，苏青的改变只是暂时的“伪装”，是为了在他面前演戏。可现在看来，她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是被邻居们看在眼里的。她会冒雨接孩子放学，会把鸡蛋全给孩子吃，会为了守护家里的东西和娘家人翻脸……这些事，都不是“伪装”能装出来的。 离开李婆家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陆庭州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心里的疑惑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想起刚才张婶和李婆说的话，想起孩子们真诚的眼神，想起苏青坦然的态度，又想起自己回来后看到的一切——干净的院子、整齐的衣物、粮缸里的粮食、孩子们脸上的笑容……这些都不是假的，都是苏青用双手一点点创造出来的。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她了难道，苏青真的彻底改变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去的偏见，而不愿意相信苏青的改变是不是因为对哥哥的愧疚，而对苏青过于苛刻 走到家门口时，陆庭州看到苏青正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收野菜。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母女四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画面温馨而美好。陆晓梅看到他，还挥着小手喊：“叔叔，你回来啦！” 陆庭州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之前的冰冷和怀疑，渐渐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他朝着孩子们笑了笑，走进院子，第一次主动开口：“我来帮你们收吧。” 苏青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帮忙，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谢谢。” 陆庭州走到苏青身边，拿起地上的篮子，开始帮忙收野菜。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认真。孩子们看到他帮忙，也变得更开心了，陆建国还特意把自己挖的最大的一棵野菜放进他的篮子里。 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温馨，夕阳的余晖洒在每个人身上，带着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陆庭州看着身边忙碌的苏青，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脸，心里的疑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期待——或许，这个家，真的能在苏青的努力下，重新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