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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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低吼是舱室内唯一的声音，一种压抑的、持续不断的嗡鸣，敲打着望川的耳膜。他坐在“鸣神”战机狭窄的后座，身上依旧套着那件格格不入的便利店围裙，外面勉强穿了件udf给的灰色应急制服，松松垮垮的。安全带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但他不敢乱动。 前排坐着岸田胜人和本山拓。岸田的后脑勺显得很硬朗，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本山则一直低头看着腿上的数据板，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手指偶尔划动一下。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望川把头偏向小小的舷窗。外面是翻滚的无尽云海，像厚厚的白色棉花垫，铺满了整个世界。阳光猛烈地照射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他突然有点怀念那个诡异双月下的平原了，至少那种恐惧是直接而纯粹的，不像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堵得慌。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岸田粗声粗气地开口，打破了死寂：“准备一下，快到了。” 望川下意识地坐直了一些，透过前风挡玻璃望出去。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蓝得发黑的天空。然后，在云海的尽头，一个银灰色的轮廓逐渐清晰、放大。 那是一座……飞在空中的巨大舰船。 望川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嘴巴微微张开，忘了合上。他以为自己见过的世面够多了，便利店隔壁就是家电卖场，最大的电视墙他天天见。但跟眼前这东西比起来，那些都成了小孩玩具。 流线型的双体船身，像某种巨大的海洋生物安静地悬浮着。中间部分是宽阔的飞行甲板，边缘亮着星星点点的导航灯。舰首高耸，上面有明显的udf标志——一个红色的、抽象的地球图案，下面有“udf”三个粗体字母。数不清的舷窗像蜂窝一样密布，反射着阳光。几个推进器喷口在尾部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维持着这庞然大物的稳定。 “天鸟号……”本山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做注释。 战机开始下降，高度降低，靠近那艘空中巨舰。越是接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屏息的压迫感。望川觉得自己像一只正在飞向城堡的蚊子。战机被引导着，精准地滑入一个打开的机库入口，轻微的震动后，彻底停了下来。 舱盖打开，外面嘈杂的声音和一股混合着机油、金属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几个穿着地勤制服的人围上来做检查。岸田利落地跳下飞机，本山也收起数据板，示意望川跟上。 脚踏在天鸟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机库里停着好几架造型奇特的飞机和车辆，比他刚才坐的“鸣神”还要大上一圈。人们忙碌地穿梭，各种指令声、机械运转声交织在一起，没人多看他这个穿着不合身制服的陌生人一眼。 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很快消失了。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表情严肃的安保人员走了过来，对着岸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就落在了望川身上。 “望川先生，”其中一个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请跟我们走一趟。” 岸田看了望川一眼，眼神复杂，最后还是啧了一声，对那两人说：“带路吧。本山，你也来。” 本山默默点头。 于是，望川被夹在中间，跟着他们穿过复杂的走廊，乘坐无声的电梯，最后被带进一个房间。房间很干净，有一张床，一个独立卫生间，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甚至还有一扇观察窗，能看到外面的云海。条件不算差，但门在身后关上时，那清晰的电子锁闭合声，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分明就是个高级牢房。 没过多久，房间一面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被分成好几个窗口，每个窗口里都有一个穿着udf高级制服、表情严肃的人，有男有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小。藤宫笃队长和雾山遥副队长的影像出现在屏幕右下角的一个小窗口里。 问询——或者说审讯——开始了。 问题像雨点一样砸过来。叫什么从哪里来怎么来的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出现在茅崎村那双月和荧光是怎么回事那歌声是什么你是怎么变成那个……光之巨人的 望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可隐瞒的，也瞒不住。他老老实实地说：“我叫望川。来自……来自另一个宇宙，大概是……2023年的日本东京。我在一家便利店打工，那天晚上地震了，很厉害，然后一道特别亮的白光闪过，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就在那个平原上，天上有两个月亮，一个白的，一个红的……” 他描述着那恐怖的荧光，那钻进脑子里的歌声，还有那女妖和巨虫结合体的恐怖幻象。他讲到怎么逃到村子，怎么被关起来，怎么看到正雄的异常，怎么听到低语，又怎么在绝境中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然后戒指出现，光芒中他变成了艾斯。 他说得很乱，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因为那些经历本身就像一场噩梦。他能感觉到屏幕里那些高官们怀疑和审视的目光。当他提到“奥特曼”、“艾斯”这些词时，好几个窗口里的人皱起了眉头，相互交换着眼神。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望川喘了口气，最后说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地方可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一个窗口里的白发老者沉声开口：“你说你是另一个宇宙的人，有什么证据你说你变成了巨人，除了那枚戒指，还有什么能证明” 望川哑口无言。他抬起手，亮出手指上那两枚现在看起来灰扑扑、毫无光泽的戒指。“只有这个。它现在……好像没能量了。我没办法证明，信不信由你们。” 另一个窗口里的女性高官冷冷地说：“一个来历不明，无法证明自身身份，却掌握着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个体。按照udf安全条例第11条第3款，我们应该将其定义为最高风险等级，进行严密隔离和研究，直到彻底弄清……” “我反对。”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是藤宫队长。他的影像窗口被放大了些。 “藤宫队长，请注意你的立场。”白发老者提醒道。 “我的立场很明确，长官。”藤宫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茅崎村的事件，我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霍塔伦加是真实存在的，亚波人的威胁也是真实存在的。望川，或者说艾斯，是唯一能与之对抗的力量。将他关起来研究，很可能意味着我们永远失去这把关键的钥匙，同时也可能彻底失去他的信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其他窗口：“而且，我认为他所说的经历，与我们所观察到的现象是吻合的。另一个宇宙的来客……这并非完全不可能，大灾变前的文献里也有过类似的理论猜想。” “但那太冒险了！”女性高官反驳。 “应对亚波人本身就是最大的冒险。”藤宫毫不退让，“我提议，由我亲自担保，让他以‘特殊技术顾问’的身份加入我的小队。他将在我的直接指挥和监督下活动，接受本山拓和三浦海斗的例行观察和测试。这样既可以利用他的力量应对威胁，也能在可控范围内对他进行研究。这比单纯的隔离更有价值。” 屏幕里陷入了激烈的争论。望川的心提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会以这种方式被一帮陌生人决定。他看向藤宫，那个表情严肃但眼神坚定的男人，心里生出一点微弱的希望。 最终，经过一番他听不太懂的条款争论和投票，那个白发老者做了决定：“好吧，藤宫队长。基于你过往的功绩和判断，我们采纳你的提议。望川将被纳入你的小队，代号‘顾问’。但他的一切行动必须受你监管，所有异常数据必须及时上报。如果出现任何失控迹象……” “我负全责。”藤宫平静地接话。 屏幕暗了下去。望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 门开了，藤宫和雾山走了进来。藤宫看着望川，脸上没什么笑容，只是点了点头：“跟我来，介绍你认识一下其他队员。” 接下来的时间像做梦一样。望川跟着藤宫和雾山在巨大的“天鸟”号里穿梭，见到了他未来的“队友”们。 在机库，他们遇到了正在保养“鸣神”机的岸田胜人和城岛七濑。岸田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哼了一声：“听着，顾问。我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既然队长说了，我会执行命令。但别给我惹麻烦，战斗的时候躲远点，保护好你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话不好听，但望川奇异地觉得这比虚伪的欢迎更实在。 城岛七濑则像只活泼的小鸟一样蹦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望川的胳膊（吓得他一哆嗦）：“哇！你就是那个能变成巨人的望川太厉害了！那天晚上光线太暗我没看清，快跟我说说，变成光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力量超大能飞吗下次能带我飞一下吗”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望川头晕眼花，只能尴尬地笑。 在实验室，他们找到了本山拓和三浦海斗。本山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递给他一个黑色的、看起来相当结实的腕带：“这是‘连结者’，通讯、定位、生命体征监测，还有基础的数据交换功能。戴上它。它会记录你的部分生理数据，这也是研究协议的一部分。”他的语气就像在说“这是你的办公用品”，公事公办，没什么情绪。 而那个叫三浦海斗的年轻技术员则完全相反，他几乎是把脸凑到了望川的手边，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枚戒指，手里拿着一个发出嗡嗡声的扫描仪。“不可思议……完全检测不到能量反应，材质分析也失败了……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异宇宙的物质构成吗你是怎么激活它的靠意念情绪生物电”他一边嘀咕一边就想伸手去摸，被雾山副队长微笑着拦住了：“海斗君，稍安勿躁，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最后，雾山遥带他去了生活区，指给他一个房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缺什么可以用‘连结者’呼叫后勤部门。”她的声音很温柔，像一阵微风，“我知道这一切都很突然，也很艰难。大家性格不同，需要时间磨合。但请相信，藤宫队长决定留下你，是因为他相信你有守护他人的心。把这里当成一个……新的起点吧。” 望川看着干净却冰冷的房间，又看向窗外那似乎永远没有变化的云海，心里空落落的。他低声道了谢。 雾山离开后，他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滑坐到地上。他抬起手，看着那枚依旧黯淡的戒指，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奥特曼徽章。 “新的家吗”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微弱。 窗外，巨大的双月缓缓升起，苍白与猩红的光辉透过舷窗，洒在地板上，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