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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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战那声“杀！”字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整个弧顶区域瞬间沸腾到了顶点！ 所有还能战斗的弩手，不分原先所属，此刻全都汇聚到了这最狭窄、最致命的死亡扇面上。他们甚至来不及排成标准的轮射队列，几乎是肩并肩地挤在泥墙后，将手中已经发烫的弩机死死架在墙头，或者干脆用手臂支撑着，朝着下方那片挤得水泄不通、疯狂嚎叫的蛮族人群，扣动了悬刀！ “嗡——嗖嗖嗖嗖——！！！” 这一次的弩箭齐射，不再是之前那种富有节奏的波浪，而是化作了一场彻底癫狂的、毫无间隙的金属风暴！密集的破空声尖锐到刺耳，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同时尖啸！弩箭如同泼水般倾泻而下，几乎没有任何瞄准，只是朝着那人最密集的区域覆盖过去！ 效果是毁灭性的！ 挤在弧顶前方的蛮族骑兵，此刻完全失去了任何闪避的空间。他们人挨着人，马贴着马，成了最好的活靶子。弩箭射入人体，穿透皮甲，扎进马身，带起一蓬蓬温热的血雨！惨叫声已经不是此起彼伏，而是连成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持续不断的哀嚎浪潮！ 前排的蛮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一层层倒下，后面的却被更后面的人推搡着，身不由己地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和垂死的战马，继续向前涌！他们挥舞着兵器，徒劳地格挡着根本看不见轨迹的弩箭，眼神中最初的疯狂渐渐被一种绝望的恐惧所取代。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屠杀！是在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对失去机动性的骑兵进行的单方面屠戮！ “换！快换！” 秦战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他甚至能尝到自己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他看不到具体战果，只能凭借本能嘶吼，催促着这架已经超负荷运转的杀戮机器保持最高效率。 “让开！我来！” 一个弩手射空了弩匣，立刻嘶吼着向后踉跄退去，手臂因为脱力而不停颤抖。他身后的同伴甚至来不及完全接过位置，就挤着缝隙将已经上弦的弩机架了上去，朝着下方模糊的人影再次扣动机括！ 装填手们跪在墙根下，双手被弓弦勒得血肉模糊，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一支支染血的弩箭压入弩匣，然后看也不看就塞给前方需要的人。箭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堆积如山的空箭囊被随意踢到一旁。 “火油！扔火油罐！” 秦战看到弩箭的打击虽然致命，但蛮族凭借着一股悍勇和后面督战队的驱赶，依旧在缓慢地、用人命堆砌着向前推进，最前面的蛮兵已经几乎要贴到泥墙根下！他发出了另一个命令。 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奋力举起沉重的陶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人群最密集处投掷过去！ “啪嚓！啪嚓！” 陶罐碎裂的清脆声响接连响起，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火油四处飞溅，淋了下方蛮兵满头满身。 “火箭！” 几乎在陶罐落地的同时，秦战再次吼道。 早已准备好的几名弩手，立刻将缠绕着浸油麻布、点燃后熊熊燃烧的箭矢架在弩上！ “嗖！嗖！” 几支火箭拖着黑烟，划出短暂的弧线，精准地射入了泼洒了火油的区域！ “轰——！” 火焰猛地窜起！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粘附在人体、马匹和泥地上的火油瞬间被点燃，爆发出灼人的热浪和浓密的黑烟！被火焰吞噬的蛮兵发出了非人的凄厉惨叫，如同无头苍蝇般在人群中疯狂打滚、冲撞，反而引发了更大的混乱！皮甲、毛发、甚至血肉被烧焦的可怕气味，混合着硝烟和血腥味，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般的恶臭！ 火焰暂时阻隔了后续蛮兵的冲击，也为弧顶的守军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这喘息仅仅持续了不到几十息！ 蛮族后阵，主将兀术看着前方那片如同血肉磨坊般的惨烈景象，看着不断升腾的火焰和黑烟，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镶金弯刀，对着身边最后一批也是最精锐的亲卫骑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长生天的勇士们！跟我冲！踏碎他们！！” 他亲自带队了！率领着最后数百名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朝着那片火海和死亡区域，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兀术的亲自上场，极大地刺激了已经有些动摇的蛮族士兵。他们再次发出狂热的嚎叫，不顾一切地踏过还在燃烧的同伴尸体，扑向那道仿佛永远也无法逾越的泥墙！ 弧顶区域的压力，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泥墙在无数双手的扒抓和身体的撞击下，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大块的泥坯和石块被硬生生抠了下来，几个地方甚至出现了明显的凹陷和裂缝！已经有悍不畏死的蛮兵，借着同伴用身体搭成的人梯，嘶吼着爬上了墙头！ 白刃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长戟手！顶上去！堵住！” 秦战目眦欲裂，挥刀砍翻一个刚刚冒头的蛮兵，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他抹了一把脸，朝着身后厉声嘶吼。 二牛带着所有还能动的长戟手和作为预备队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向墙头缺口！他们用身体组成人墙，用长戟疯狂地捅刺、推搡，将那些试图爬上来的蛮兵一个个挑下去、砸下去！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咒骂和惨叫，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高潮！ 战斗彻底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贴身肉搏阶段！ 每一寸墙头的争夺，都用人命来填！不断有秦军士兵被蛮刀砍倒，被狼牙棒砸碎头颅，也不断有蛮兵被数支长戟同时刺穿，惨叫着跌落墙下。 秦战感觉自己像是一台快要散架的机器，手臂挥舞横刀的动作已经变成了机械的重复。他的甲胄上布满了刀痕和砸痕，左臂被一支流矢擦过，火辣辣地疼。但他不能退，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动摇！他是所有人的脊梁骨！ “校尉！右翼有蛮子绕过来了！” 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来汇报。由于弧顶抽走了所有兵力，侧翼果然出现了空档！ 秦战心里猛地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刚想分兵去堵，眼角余光却瞥见一直如同影子般站在他侧后方的荆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紧接着，右翼那片相对安静的区域内，传来了几声极其短暂、却让人心底发寒的利刃切割肉体的声音，以及几声闷哼，随即，一切又归于平静。 荆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阴影中，仿佛从未离开过。他只是对着秦战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秦战瞬间明白了——右侧的威胁，已经被这个沉默的杀神无声地“清理”掉了。 他心中稍定，但眼前的危局并未解除。弧顶的肉搏战依旧惨烈，士兵们的体力在飞速消耗，伤亡数字每一个呼吸都在增加。而蛮族在主将亲自督战下，攻势依旧凶猛如潮。 难道……真的要守不住了吗 就在这时，秦战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阵地后方，那静静流淌的渭水支流。河水因为之前的火油和大量鲜血的注入，表面漂浮着一层诡异的油污和淡淡的红色。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 “二牛！黑伯！” 秦战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带几个人！去把后面那几辆备用的、装满‘秦泥’原料的大车给老子推过来！快！” 二牛和黑伯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时候推泥巴车过来有什么用。但长期的信任让他们没有多问，二牛吼叫着点了几个还有力气的士兵，跟黑伯一起踉跄着朝阵地后方跑去。 秦战则继续挥舞横刀，死死顶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为他们的行动争取时间。他的横刀再次砍翻一个蛮兵，刀身传来的反震力让他手臂发麻。 他喘着粗气，看着下方依旧无穷无尽般涌来的敌人，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一小包来自戊-十七烽燧的、干枯的石榴花种子。 “要是能活着回去……” 他脑子里莫名地闪过一个念头，“一定在院子里种棵石榴树……” 这个念头是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这尸山血海之中。 （第一百一十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