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半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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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资集中带来的阵痛尚未完全平息，夜色就如同一口巨大的黑锅，牢牢罩住了死寂的林家村。白天的紧张和忙碌透支了村民们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除了负责守夜的几个青壮年围着打谷场上微弱的篝火强打精神，大多数人都蜷缩在自家屋里，试图在梦乡中暂时逃避现实的残酷。 林晚躺在三叔家硬邦邦的土炕上，却毫无睡意。窗外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吹得破旧的窗棂吱呀作响。白天的画面在她脑中反复闪现：流民空洞的眼神、陈老抠尖刻的质疑、那座少得可怜的粮食堆……未来之路，迷雾重重，每一步都踏在刀刃上。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夜的宁静。那声音来自屋外，很近，像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踩在干枯的落叶上。 林晚的心猛地一缩，瞬间屏住了呼吸。她轻轻推了推睡在旁边的三婶，三婶迷迷糊糊地刚要开口，就被林晚捂住了嘴，用眼神示意她噤声。 两人竖起耳朵，那窸窣声更清晰了，还夹杂着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目标似乎是——堆放物资的打谷场！ 有贼！ 林晚的心跳如擂鼓。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老抠！难道他白天不甘心，晚上就想来偷回自己的粮食 她悄无声息地溜下炕，摸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月色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打谷场上那堆珍贵的物资！看身形，似乎不像是陈老抠，更像是两个陌生的、矮壮的男人！ 不是本村人！是流民还是附近的地痞他们怎么摸进来的守夜的人呢 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林晚的脑海，让她手脚冰凉。如果物资被偷，尤其是盐巴被抢走，那逃荒计划就等于胎死腹中！ 不能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大喊肯定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危险。必须智取！ 她迅速退回屋里，在三婶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三婶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林晚自己则摸到了墙角那把砍柴用的柴刀，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响和短促的惊呼！似乎是守夜的人发现了异常，发生了搏斗！ “有贼啊！打谷场有贼！”三婶按照林晚的吩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平地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哐当！”“怎么回事”“抓贼啊！” 就像往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整个林家村瞬间炸开了锅！各家各户的灯陆续亮起，门被猛地拉开，男人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了出来，女人们的惊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林晚也握紧柴刀，猛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只见打谷场上，赵铁柱正和两个黑影扭打在一起！原来，守夜的人因为太疲惫，打了个盹，被这两个贼摸到了近前，幸好赵铁柱警觉，及时发现，但其中一个贼手里似乎有匕首，赵铁柱手臂上已经挂了彩，鲜血染红了衣袖！ “铁柱哥！”林晚惊呼。 越来越多的村民举着火把、提着棍棒围了过来，火光将打谷场照得通明。那两个贼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已经被愤怒的村民团团围住。 “打死他们！敢来偷我们的命根子！” “不能放过他们！” 群情激愤，眼看就要发生流血事件。老村长在林晚的搀扶下急匆匆赶来，连声喊道：“住手！都住手！先捆起来！问清楚！” 赵铁柱趁机一个猛扑，将那个持刀的贼死死按在地上，另一个贼也被几个村民七手八脚地捆成了粽子。 火光下，两个贼的面容清晰起来，果然是两张陌生的、充满戾气的脸，眼神凶狠地瞪着围观的村民，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经过简单的审问（或者说恐吓），两人承认是附近山里的流民，白天看到林家村似乎有点“家底”，就想趁着夜色来捞一把，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虚惊一场，但暴露的问题却无比严重——守夜制度形同虚设，村民的警觉性远远不够，而且，他们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肥肉”。 赵铁柱手臂上的伤口不深，周郎中简单包扎后已无大碍。但这件事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所有人。逃荒之路，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险恶。之前的内部争吵显得多么可笑，外部的獠牙，已经抵到了喉咙上。 老村长看着惊魂未定的村民，看着那堆差点丢失的物资，又看了看手臂染血的赵铁柱和关键时刻机智报警的林晚，终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天一亮！收拾好东西，立刻出发！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反对。恐惧，有时候比道理更能统一思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