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污浊倒卷，人心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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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归源大阵”之内，已非仙家妙境、众志之城，而是化作了人间炼狱、绝望泥潭，污浊的寂灭瘴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于阵法光罩之内肆意蔓延、增殖，将其所触及的一切尽数染上衰败与死寂的灰黑色彩。 阵基之上，原本光华流转的符文此刻明灭不定，如同垂死者的呼吸，其表面覆盖着一层黏腻、蠕动着的瘴气薄膜，不断侵蚀着符文结构，吮吸着其内流淌的能量，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滋滋声响。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驻守阵眼的修士，他们已从守护者变成了最先承受恐怖后果的受害者，其惨状触目惊心。 一位人族元婴修士，此前还在奋力向阵眼灌输真元，试图稳住一片即将崩溃的阵区，此刻却突然身体剧烈抽搐，脸上血色尽褪，皮肤迅速变得灰暗、干瘪，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他眼中属于人类的理智与神采迅速消散，被一种纯粹的、贪婪的饥饿感所取代，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竟猛地扑向身旁道侣，张口便咬，疯狂吞噬其生机！ “李师兄！你醒醒！”那道侣惊骇欲绝，仓促抵挡，泪流满面，却不得不亲手祭出法宝，将已然堕落的道兄击退，心如刀绞。 类似惨剧，于大阵各处疯狂上演。 有妖族巨擘现出原形，却在瘴气侵蚀下鳞甲脱落，血肉腐烂，化作只知疯狂破坏阵基、攻击一切的腐烂巨兽。 有灵族修士身躯变得透明，内中却充斥着污浊黑气，发出凄厉尖啸，其声波竟能直接震荡他人神魂，引动心魔。 甚至一些修为高深、心志坚定的老者，也只能勉强自保，盘坐于地，周身光华与体内黑气激烈对抗，面色痛苦扭曲，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哀嚎声、怒吼声、堕落者的嘶吼声与阵法不堪重负的崩裂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绝望的交响。 恐慌，如同最剧烈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尚且存活的守阵者心中蔓延开来。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我们的法力、阵法…反而成了那鬼东西的养料！”一名年轻修士崩溃大哭，扔下手中维持阵法的玉符，抱头蜷缩。 “祖根…祖根的光辉更暗了！那瘴气…那瘴气在集中污染祖根！”有精通观测之术者嘶声呐喊，指向大阵核心方向，声音充满了绝望。 只见那灵脉祖根所在区域，已被浓得化不开的寂灭瘴气层层包裹，其原本微弱的生机光华几乎被彻底掩盖，只能偶尔在污浊的翻滚中透出极其微弱的一丝，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这个发现，成为了压垮许多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拼死守护的目标，正在他们眼前被加速摧毁！而他们的抵抗，似乎还在为这摧毁提供着能量！ “这大阵…这大阵不是在保护我们！它是在资敌！是在加速我们的灭亡！”一位先前极力主张布阵的宗门长老，此刻面目狰狞，指着不断被瘴气强化的大阵光罩，声音尖厉。 “断开！快断开与祖根的能量连接！不能再让大阵抽取力量去滋养那瘴气了！”有人发出急切的呼喊，试图强行关闭部分阵区。 “对！断开连接！或许…或许能延缓祖根被污染的速度！”此议竟得到了不少响应，恐慌之下，理性已被抛诸脑后。 更有甚者，将质疑与绝望的目光投向了阵眼核心处，那道依旧屹立、却沉默许久的身影。 “凌皓神君…您的阵法…您的策略…为何会如此” 质疑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怨愤与恐惧。 “难道…难道我等倾尽所有，竟是自掘坟墓不成！”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 不如当初什么投降逃离话语虽未尽，但其意已然明显。 刚刚凝聚起来不久的士气，在这残酷的现实与恐怖的伤亡面前，彻底崩溃了。 人与人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那因外敌压力而勉强压下的猜忌与隔阂再次浮现，甚至因为濒死的恐惧而变得更加尖锐。 为争夺尚未被污染的小块阵区控制权，为争夺仅存的纯净灵石或丹药，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与内讧竟开始爆发。 混乱，在加速蔓延。 所有这一切的压力、质疑、绝望、混乱，最终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到了大阵最核心处，那独自支撑着最大压力、维持着大阵不至于瞬间彻底崩毁的身影之上。 凌皓承受着这一切。 他的神识如同被亿万根毒针反复穿刺，既要对抗无孔不入的瘴气对自身道体的侵蚀，又要竭力维持大阵主体框架不散，还要分心弹压各处爆发的内乱，更要从那一片混乱绝望的信息中，寻找那渺茫的、几乎不存在的破局契机。 外界的声音，众生的怨念，阵法的哀鸣，祖根的悲泣…如同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肩头，考验着他化神道心的极限。 他面色依旧平静，唯有眸中深处，那混沌光芒的流转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显示其心神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负荷与推演压力。 计划已濒临绝境，人心浮动，大厦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