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室协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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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满室，尘埃在光柱中浮动，方才那番坦诚背后的惊心动魄似乎也随之沉淀下来。 同盟既已达成，便无需再赘言煽情。林燮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变回那个冷峻犀利的锦衣卫指挥使。他需要信息，需要线索，需要立刻行动。 “昨夜刺杀，你如何看”林燮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看向榻上的萧然。既然选择了合作，他需要听取对方的判断，尤其是关于毒药和江湖手段方面。 萧然因失血和毒性，精神仍有些不济，但眼神却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和冷静。他微微蹙眉，沉吟道：“碧磷蛊…源自南疆巫蛊之术，调配极难，且价值连城。对方用此毒，一是确保万无一失，二是…或许想混淆视听，将祸水引向南疆。” “你认为不是南疆人所为”林燮捕捉到他话中的含义。 “未必。”萧然摇头，“但更可能…是有人故意选用此毒，故布疑阵。昨夜弩箭发射的角度、力道、时机，皆精准狠辣，绝非普通杀手，更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中好手，或者…大内培养的影子。” “军中大内”林燮眼神一凛。这范围可就大了！无论是谁，都意味着对手的能量超乎想象。 “当然，也可能是烟雨楼重金聘请的顶尖杀手。”萧然补充道，“烟雨楼与南疆颇有渊源，其头牌柳絮便来自苗疆，能弄到碧磷蛊，也不奇怪。” 线索似乎又绕回了烟雨楼。 林燮沉吟片刻，将昨日从铁匠铺取得的那个铜制小筒拿了出来，放在萧然枕边：“此物，是从车夫临死前暗示的地方找到的。你可见过” 萧然用未受伤的左手拿起那小筒，仔细查看，又掂了掂分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这似乎是军中所用强弩‘神机弩’核心击发部件的一部分！而且是经过改良强化的！寻常军械库绝不会有此物！” 军械！改良强化的神机弩部件！这与张承账册上的不明款项、以及可能涉及的边军军械案完全对上了！ “车夫将其藏起，或是留作证据，或是准备交给某人。”林燮眼神冰冷，“而有人不想让他开口，更不想让此物现世。” “所以昨夜刺杀，一为灭口车夫相关之人（他们或许以为大人已从车夫口中得知太多），二为夺取此物”萧然顺着他的思路分析。 林燮点头：“只可惜，他们没算到车夫早已将此物藏匿，更没算到…”他顿了顿，看向萧然的伤处，“…你会替我挡下那一箭。” 萧然微微避开了他的目光，将铜筒递还给他：“此物至关重要，大人需妥善保管。” “自然。”林燮收起铜筒，“铁匠铺已被监控，若有人去取此物或询问十字标记，便能顺藤摸瓜。” 两人就目前掌握的线索快速交换了意见，思路渐渐清晰：张承之死、军械案、鸩毒、烟雨楼、乃至十几年前的东宫旧案，背后似乎都隐约连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线。而这条线，如今因为车夫之死和昨夜刺杀，变得清晰和紧迫起来。 “当务之急，是尽快肃清内鬼，稳住北镇抚司。”林燮沉声道，“否则你我每一步都在对方监视之下，寸步难行。” 萧然表示同意：“内鬼能精准下毒，并能将弩箭射入大人书房，其身份必定不低，且能自由出入核心区域。排查范围…其实可以缩小。” 林燮眼中寒光一闪，显然也已有了目标。他看了一眼萧然苍白的脸色，道：“这些事交由本官处理。你眼下任务，便是尽快好起来。”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隐含着一丝极淡的关切。 “我的伤无大碍…”萧然试图起身，却被肩痛扯得倒吸一口凉气。 “躺好！”林燮皱眉，语气硬邦邦的，“这是命令！”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又补充了一句，“…你需要什么药材，或觉得何处不安全，可直接告诉赵锐，他会安排。” 这是给予了他一定的信任和特权。 萧然不再坚持，重新躺好：“…多谢大人。” 这时，门外传来赵锐的声音：“大人，药煎好了。” “进来。” 赵锐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屋内气氛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紧绷，心中暗暗称奇。他恭敬地将药碗递给林燮。 林燮极其自然地接过，试了试温度，然后坐到榻边，竟是要亲自喂药的意思。 萧然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大人，草民自己…” “你的手能抬起来吗”林燮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不必逞强。” 赵锐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忙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萧然看着递到唇边的药匙，又看看林燮那副“公事公办”的冷峻表情，终是微微张口，咽下了那苦涩的药汁。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汤匙轻碰碗沿的声音。 一种微妙而尴尬，却又透着几分奇异和谐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喂完药，林燮将空碗递给赵锐，吩咐道：“增派人手，守好这里。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萧先生所需一切，优先供给。” “是！属下明白！”赵锐连忙应下，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他站在门外，摸了摸脑袋，总觉得…指挥使大人和这位萧先生之间的关系，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屋内，林燮看着萧然服下药后似乎又有些倦怠，便道：“你休息吧。本官去处理些事情。” 他起身，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留下一句，“安心待着。” 说完，他大步离开。 萧然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听着门外远去的坚定脚步声，缓缓闭上了眼睛。肩伤依旧作痛，口中苦涩未散，但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奇异的安全感，却悄然包裹了他。 他知道，林燮此去，必将在这北镇抚司内，掀起一场清洗的风暴。 而这场风暴，将是他揭开重重迷雾的第一步。 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