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侯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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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燮心中激起重重波澜。京城之中，能被尊称一声“侯爷”的勋贵皇亲，不过十数位。哪位会与军械走私、鸩毒命案，甚至可能牵扯前朝旧事有关 林燮立刻调阅所有在京侯爵的档案。范围迅速缩小：手握实权、可能接触或需要军械的；与当年东宫案有旧怨或关联的；近年财力异常或行为有疑点的。 初步筛选出三位最可疑者： 武安侯冯勇：执掌京营一部分兵马，性烈如火，在军中颇有势力。其家族与当年负责抄检东宫的副将冯奎同出一宗。 永嘉侯周琛：皇亲国戚，其妹为当今圣上宠妃。家族显赫，但本人好大喜功，贪恋财物，门下三教九流众多。传闻其家族与东宫一系早年因争权有过节。 靖海侯赵元敬：常年镇守东南沿海，近期才奉旨回京叙职。在军中威望甚高，但为人低调，深居简出。其辖区曾发生过军械库失窃旧案，后不了了之。 三位侯爷，皆有可能。动机或为权，或为财，或为旧怨。 “冯勇与冯奎同宗，或许知晓甚至参与了当年旧事，如今继续利用军械牟利或培植势力”林燮沉吟。 “周琛贪财，其身份又能提供庇护，利用烟雨楼渠道走私军械、配置禁药，可能性极大。” “赵元敬…看似最不可能，但军械失窃案与其相关，且常年在外，在京中经营些隐秘勾当也并非绝无可能。” 迷雾重重，难以判断。 “需双管齐下。”林燮对赵锐吩咐，“一，明面上，以例行公事或拜会的名义，查探三位侯爷府近期人员往来、用度开销，尤其是与烟雨楼、聚雅斋或有南疆背景之人的接触。二，暗地里，动用所有暗线，查他们名下隐秘产业、与外界的资金流动，尤其是大额不明进项。” 此举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甚至引来弹劾。但林燮决心已下。 同时，他也未放松对“烛龙”的追查。密码信中，“烛龙”负责结算尾款，显然是连接“侯爷”与执行者的关键财务环节。此人必是深得信任且手握财权之人。 “聚雅斋…”林燮想起“鹞子”提到的熏香线索。能使用名贵熏香，且与达官显贵交往密切…“烛龙”是否可能隐藏在这些风雅场所之后 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东厂魏瑾的威胁言犹在耳，如今又要暗中调查位高权重的侯爷，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书房内，林燮对着舆图和三份侯爷的档案沉思良久，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萧然安静地坐在一旁调息，伤势和昨夜的耗神让他极为疲惫。他看着林燮紧绷的侧脸，忽然轻声开口：“大人，或许…可以从‘烛龙’这个代号入手。” 林燮抬眸看他。 “《山海经》有载，‘烛龙’乃钟山之神，人面蛇身，赤色，睁眼为昼，闭眼为夜。”萧然缓缓道，“以此为代号，或许暗示此人性情乖戾，掌控欲强，且…或许与‘光’、‘火’、‘目’有关，或者…地位尊崇，宛如地下之主” 这只是推测，却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代号往往反映一个人的某些特质或野心。 林燮目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并未说出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锐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大人！东厂魏公公又来了！已经到了二堂！” 又来了林燮眼神一凛。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萧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在内室，自己则大步迎了出去。 魏瑾此次来得比上次更加突兀，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冷意。 “林指挥使，真是勤于王事啊。”他尖细的嗓音拖着长调，“咱家听说，您最近对几位侯爷的日常起居，很是关心” 林燮心中猛地一沉。东厂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他这边刚开始暗中调查，那边就立刻上门敲打！ “锦衣卫监察百官，本就是职责所在。例行巡查而已，魏公何出此言”林燮面不改色。 “例行巡查”魏瑾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踱步，“咱家怎么觉得，林大人这巡查的方向，总是透着一股邪气呢武安侯、永嘉侯、靖海侯…这几位可都是国之栋梁，皇亲贵胄。林大人这般紧盯不放，莫非是得了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与最近的案子有关” 这话已是极其严重的指控和警告。 “若无证据，便是构陷勋贵，其罪非小啊。”魏瑾眯着眼，目光如毒蛇般盯着林燮，“若有证据…林大人又何须暗中查探何不直接禀明圣上还是说…林大人另有所图” 压力如山般袭来。魏瑾的话，句句诛心，将林燮置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林燮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依旧平静：“不劳魏公费心。锦衣卫办事，讲求证据确凿。未有实据之前，本官不会妄下论断，亦不会轻易叨扰圣听。至于是否另有所图…”他迎上魏瑾的目光，毫不退缩，“清者自清。” “好一个清者自清！”魏瑾抚掌怪笑两声，笑声戛然而止，语气转冷，“咱家只是提醒林大人，这京城里的天，变起来快得很。站得高，看得远，但也…容易摔得狠。林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送走这尊瘟神，林燮回到书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东厂的威胁一次比一次露骨，一次比一次急切。这反而更加证实，他调查的方向触碰到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那位“侯爷”，甚至“烛龙”，恐怕与东厂，至少与魏瑾，有着极深的牵连！ “大人…”萧然从内室走出，眼中带着担忧。 “无妨。”林燮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初，“他们越是这样，我越要查个水落石出！” 只是，接下来的调查，必须更加隐秘，更加小心了。 风暴的中心，正在逐渐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