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季西风说恨了我十年。 >可我知道,他书桌抽屉里锁着替我抄的108封情书。 >十八岁雨夜,我撕了他送的机票头也不回。 >二十八岁酒会,他当众将我抵在落地窗上:“宋晚,你这种女人配得到爱吗” >直到他看见我藏了十年的骨灰盒—— >里面是他少年时写下的婚书。 --- 夜色,浓得像泼翻的墨。 “启明星”酒会的光怪陆离被厚重的大门隔绝在身后,宋晚高跟鞋踩在走廊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却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跳的间隙里。她需要透口气,从那觥筹交错、虚与委蛇的泥沼中挣脱片刻。刚才有个合作方的老总,手不自觉地在她后腰搭了太久,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侧,说着些自以为风趣的暗示。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周旋着,脱了身,胃里却一阵翻搅。 走廊尽头是一处僻静的露台,厚重的丝绒窗帘半掩着。她伸手,想撩开那帘子,去接一点微凉的夜风。 指尖还没触到布料,一股狠戾的力道猛地从侧后方袭来! 天旋地转。 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玻璃幕墙,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黑影压下,带着浓重的、熟悉的雪松凛冽,此刻却混着威士忌灼人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阴影里,季西风的轮廓锋利得能割伤人。 水晶灯折射的碎光落在他眼底,却点不亮半分温度,只有沉沉的、积压了太久的什么东西,在那深潭里翻滚。他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颚绷紧。 宋晚在一瞬间的惊悸后,身体僵硬起来,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甚至还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脆弱得下一秒就要碎裂,却硬撑着:“季总,好久不见。叙旧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好久不见”季西风低低地重复,声音哑得厉害,像粗粝的砂纸磨过心尖,“宋晚,十年。你倒是活得风生水起。” 他的手掌铁箍般嵌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怀疑骨头会不会就此碎裂。他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意,尽数喷洒在她脸上。 “听说你又拿下了城东那块地手段了得。”他嗤笑一声,眼底的冰层裂开,露出底下汹涌的、近乎狰狞的恨意,“用你这张脸,这具身体,哄得那些男人找不着北了嗯” 最后一个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羞辱。 宋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开。她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体面。 “季总过奖,谋生而已,比不得您季氏根基深厚。”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波澜。 “谋生”季西风像是被这个词彻底激怒,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攥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直视他那双燃着黑色火焰的眼睛,“你的‘谋生’,就是踩着别人的真心往上爬宋晚,你这种女人——” 他顿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淬了毒的寒意: “配得到爱吗” 配得到爱吗 五个字,如同五把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穿她十年筑起的、看似坚固的盔甲,直扎进最柔软的血肉深处。眼前猛地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那些被刻意遗忘、尘封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雨下得像是天漏了。 破旧居民楼的楼道里,声控灯坏了很久,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狭窄逼仄的空间,映出少年季西风湿透的衣衫和猩红的眼眶。 他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皱巴巴的机票,信封被雨水浸湿,墨迹有些晕开。那是通往大洋彼岸,通往他们曾经一起勾勒过无数次的未来的凭证。 “晚晚,跟我走。”少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流下,划过俊朗的侧脸,“就今晚,所有手续我都办好了!到了那边,一切都会好的!你信我!” 她站在高一阶的楼梯上,背对着他,单薄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脚下放着一个廉价的行李袋,拉链没有完全合拢,露出里面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闪电再次亮起。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机票,在他骤然亮起希望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 刺啦! 纸张被撕成两半,再撕,碎片像苍白的蝴蝶,混着窗外飘进来的冷雨,纷纷扬扬落下,落在积着灰尘的台阶上,落在他湿透的球鞋边。 “季西风,”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不去了。你的未来,你自己去。我们,到此为止。” 她拉起行李袋的拉链,转身,一步一步,踩着那些机票的碎片,走下楼梯,走进外面瓢泼的雨幕里。 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她不敢。 她只知道,身后那道原本炽热如朝阳的目光,在她决绝的背影里,一寸寸,冷却,碎裂,最终,化为灰烬。 以及,少年那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濒死幼兽般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 露台的冷气从玻璃幕墙渗透过来,激得宋晚一个寒颤,从回忆的泥沼中挣脱。 季西风还禁锢着她,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眸,如今只剩下审视的冰冷和恨意的余烬。他似乎在等她崩溃,等她辩解,或者,等她求饶。 宋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眼底汹涌的酸涩。她抬起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用力掰开他攥住自己下巴的手。她的指尖冰凉,触到他温热的皮肤,两人俱是一颤。 “配不配,”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都与你无关了,季西风。” 她推开他,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礼服肩带,挺直脊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转身,重新走向那片喧嚣浮华的光亮。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一声声,清晰,稳定,远去。 季西风僵在原地,露台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威士忌的后劲和方才激烈的情绪在体内冲撞,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痛。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几乎是踉跄着,走向与酒会相反的方向。他需要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穿过走廊,推开一扇虚掩的门,是一个小型休息室,此刻空无一人。他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烧感让他勉强抬起头,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房间。角落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快递纸箱,像是之前有人整理物品时临时搁置,忘了带走。一个不起眼的、深褐色的小木盒,从纸箱没有合拢的缝隙里露了出来。 那盒子样式古朴,甚至有些老旧,与这间现代化休息室的格调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季西风伸出手,将那木盒拿了出来。盒子没有上锁,只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搭扣。 他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轻轻一挑。 搭扣弹开。 盒盖掀起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类似于陈年纸张和檀香混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逸散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折叠着的、颜色陈旧的信纸。他认得那种纸,是他高中时最喜欢用的那种,带着暗纹的浅蓝色。 他屏住呼吸,指尖碰到那微凉的纸张,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时他自己那尚且带着几分青涩、却又无比郑重认真的笔迹: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季西风 聘 宋晚 为妻 此生不渝】 “婚书……” 他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得厉害。 少年时最真挚、最滚烫的承诺,被他小心翼翼珍藏,最终却在她撕碎机票的那一晚,被他连同所有与她有关的记忆,一起尘封、丢弃的婚书。 它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个……属于她的木盒里 季西风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木盒之内,那张薄薄婚书的下方。 那盒子的内部形状…… 那过于沉甸甸的分量…… 那扑面而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静默……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不。 不可能。 他猛地伸出手,动作因为巨大的惊骇和不确定而显得僵硬笨拙,指尖颤抖着,探向那婚书之下,触碰到那坚硬的、冰冷的…… 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