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权力的任性与商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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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少了高启明这只嗡嗡叫的苍蝇，陈默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自己的学习、锻炼计划，偶尔去公园接受神秘大爷的“毒舌”指导，小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 这天，他骑着二八大杠去城郊结合部买一些罕见的辅导资料（托人从省城捎来的），回来时车链子突然“咔嚓”一声断了，把他撂在了半路。 陈默内心os：‘得，乐极生悲，这破路况加上这老古董座驾，没给我颠散架就算质量过硬了。’ 他推着车，四处张望想找个修车摊。 这时，旁边一个挂着“红星五金配件厂”牌子的厂院里，走出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陈默的窘境，热情地招呼道：“小伙子，车坏了来来来，推进来，我这儿有工具，帮你看看。” 陈默道了谢，把车推进院子。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齐，几台机床嗡嗡作响，十几个工人正在忙碌。 中年男人自称姓吴，是这小厂的厂长。 他二话不说，找来工具，蹲下身就帮陈默修起了车链子，动作熟练利落。 “吴厂长，太麻烦您了。”陈默有些过意不去。 “嗐，这有啥麻烦的，举手之劳，你们学生娃娃，读书辛苦，路上车坏了多耽误事。” 吴厂长笑呵呵的，额头上冒着细汗，“我这厂子小，就是生产些螺丝、扳手、合页啥的，但工具管够！” 修车的工夫，吴厂长跟陈默聊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家小厂的自豪：“别看厂子小，效益还行！都是老伙计们一起拼出来的！今年打算再添两台设备，把那边那块空地用起来，扩大生产！” 他指了指厂区旁边一块长着杂草的空地，眼里闪着光。 车很快修好了，吴厂长还细心地给链子上了点油。 陈默要给他钱，他脸一板：“你这孩子，瞧不起我老吴是不是帮个小忙要啥钱！快走吧，天不早了，路上小心！” 陈默推车走出厂门，回头看了看那个忙碌而充满生机的小院，以及吴厂长那张淳朴热情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陈默内心os：‘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啊。感情纯粹，热心肠，不像后世，扶个老人都得先录像自证清白，吴厂长这样的人，才是改革开放真正该富起来的人，勤劳，踏实，有干劲儿。’ 他默默记下了这个厂子和这个善良的厂长。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再次听到“红星五金配件厂”和吴厂长的消息，会是在那样一种情形下。 年后没多久，一次和李伟闲聊时，李伟唉声叹气：“默哥，我爸他们厂最近愁死了。” “怎么了”陈默随口问。 “还不是那个高启明！”李伟压低声音，“他好像看上红星厂旁边那块地了，想弄下来盖什么玩的地方，人家吴厂长不肯卖，那是人家要扩大生产用的救命地！结果好了，这几天，税务的、消防的、卫生的、连环保的都来了！轮番上门，鸡蛋里挑骨头，天天罚款，现在厂子都被逼得停产整顿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红星五金配件厂吴厂长” “对啊！默哥你也知道吴厂长人多好啊！上次还帮街道修路灯来着！现在可惨了，求爷爷告奶奶，根本没人敢管！听说那是高副市长公子的意思！”李伟愤愤不平。 陈默立刻找了个借口，骑车去了红星厂附近。 只见厂门紧闭，上面贴着白色的封条，曾经干净整齐的院子，如今显得破败萧条。 透过铁门缝隙，他看到吴厂长一个人蹲在车间门口，曾经微胖的身形佝偻了许多，头发竟然变得花白！他才四十多岁啊！ 陈默内心os：‘……就为了一块地为了一个纨绔子弟的玩闹念头’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后来几天，消息不断传来。 贷款因为“经营异常”被银行中断，工人工资发不出，人心惶惶。 吴厂长几乎跑断了腿，找遍了所有能找的部门，得到的只有敷衍、推诿和暗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识相点早点把地卖了”。 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厂子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被“收购”了。 收购方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但明眼人都知道背后是谁。 陈默通过李伟父亲的关系，隐约打听到，吴厂长拿到那点微薄的补偿款，勉强结清了工人工资和部分债务后，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一病不起。 陈默站在那扇贴着封条的厂门前，仿佛还能听到不久前机床的轰鸣和吴厂长爽朗的笑声。如今，只剩下寒风刮过破旧厂牌的呜咽声。 陈默内心os：‘这就是权力吗如此任性，如此冰冷…可以轻易地碾碎一个人半生的心血，摧毁几十个家庭的希望，勤劳致富诚信经营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堪一击，像个笑话。’ 他之前还在犹豫，凭借未来的记忆，经商致富似乎是一条更轻松自由的路。 但此刻，这个念头被彻底击碎。 ‘钱很重要，但没有权力守护的钱和事业，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能被更高阶的掠食者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吴厂长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明天，不，绝不能这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在他心中升腾。 他要走仕途！他要去掌握能制定规则、执行规则、并能改变这种不公的力量！他要让吴厂长这样的悲剧，尽可能少地发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他首先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找到了林薇，没有多说，只是冷静地陈述了事实：“红星五金厂的事，你知道背后是谁，吴厂长人很好，现在很惨，那点补偿款不够他看病和安顿的。 我知道你可能不方便直接做什么，但能不能……通过某种方式，让某些人觉得‘补偿’应该更‘合理’一点至少别让人活不下去。” 林薇听完，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她显然也知道一些内情，对高启明的做法感到不齿，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试试看，但我不能保证什么，我妈妈……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事。” 几天后，在一种微妙的压力下（或许是来自省城某个电话的询问），那个收购方“主动”追加了一笔“人道主义补偿款”，数额虽然不足以让吴厂长东山再起，但足够他支付医药费和维持一段时间生计。 陈默和李伟偷偷托人将钱送到了医院病床上的吴厂长手里。 吴厂长得知原委后（陈默匿名），老泪纵横，拉着送钱人的手反复念叨：“谢谢…谢谢…这年头…我们这样做实事的小商人…太难了…太难了……” 这件事，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陈默的心里。 它彻底坚定了他的道路，也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要去面对。 权力的游戏，已然开场。 而他，不能再只做一个旁观者或吐槽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