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后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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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柒柒缓缓睁开眼。 周遭的空气，冰冷，潮湿，混杂着一股浓重的铁锈气味。 这里不是家。 没有柔软的沙发，没有温暖的灯光，也没有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 眼前是巨大的、生锈的机械怪物，静静地趴在黑暗里，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 头顶是破败的穹顶，几缕惨白的月光从窟窿里漏下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灰尘。 温柒柒下意识地抓紧了陆景辞的衣袖，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 “老公，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不解和孩子气的嫌弃。 “好脏好乱。” 陆景辞没有看周围的环境。 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他伸出手，温柔地将她额前一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仔细地拨到耳后。 “来处理掉一只烦人的虫子。” 他的声音很平静，拂过她耳畔，驱散了空气里所有的寒意。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癫狂刺耳的笑声，从厂房深处猛地炸开，在空旷的空间里反复冲撞，激起一片片铁锈簌簌落下。 温柒柒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进了陆景辞的怀里。 陆景辞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抚着她。 两人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厂房的中央，一道瘦高的人影站在那里，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气雾，污秽不堪。 那人影的身后，一根粗大的水泥柱上，李茜被绳索捆绑着，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挂满泪痕，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人影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五官还是赵凡的五官，却已经彻底扭曲，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一双眼睛是纯粹的墨色，深不见底，再无半分属于人的光彩。 他看到了陆景辞，更看到了被陆景辞珍而重之护在怀中的温柒柒。 他脸上的狂笑变得更加狰狞。 “陆景辞！你终于来了！你还真的把她带来了！” 赵凡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拥抱他自以为是的、新生的力量。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陆景辞，动作充满了滑稽的戏剧感。 “今天！就在这里！我就要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他猛地一声咆哮。 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色气焰轰然暴涨，化作翻滚的浓雾，将他整个人吞噬。 整个废弃厂房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那股腐烂与怨毒交织的气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 “喝！” 赵凡身形一闪，出现在一块半人高的厚重钢板前，用尽全力，一拳轰出！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坚固的钢板被砸出一个恐怖的、向内凹陷的深坑，边缘的金属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力量而扭曲撕裂。 赵凡缓缓收回拳头，低头迷醉地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这只手，已经能轻易撕裂钢铁。 他陶醉于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感，每一个细胞都在为此而战栗、欢呼。 他猛地转头，用一种灼热的、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对着温柒柒喊道： “柒柒！看到了吗！” “这才是你应该追随的力量！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他再次指向陆景辞，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嫉妒。 “而不是这个只会用钱的废物！” “他能给你什么除了钱，他还有什么！” “跟着我！柒柒！我能给你整个世界！” 拙劣的表演。 陆景辞看着眼前状若疯狂的赵凡，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懒得去评价这份力量的强弱。 就像一个人，不会去评价一只蚂蚁举起一颗米粒，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只是觉得，有点吵。 而且，这股从赵凡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污染了他和柒柒身边的空气。 他微微侧身，将温柒柒更彻底地挡在自己身后，隔绝了那股让她不舒服的气息。 温柒柒从陆景辞的肩膀后面，探出个小脑袋。 她看见了赵凡，也看见了被绑起来的李茜。 “是赵凡和李茜呀。”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后，她的小鼻子又动了动，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很臭。 让她感觉很不舒服，胸口闷闷的，像是闻到了放了很久的坏掉的食物。 “他好臭。” 温柒柒小声地对陆景辞抱怨，把脸蛋更深地埋进他温暖厚实的外套里，只想闻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 她的话音很轻，带着撒娇的鼻音。 但在她开口的瞬间。 赵凡身上那股正在疯狂翻涌、气焰滔天的黑色魔气，毫无征兆地停滞了。 就那么一瞬间。 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被瞬间切断了电源。 整个厂房内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也跟着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断层。 “嗯” 赵凡感觉到体内奔腾的力量猛地一滞，心口传来一阵说不出的憋闷感，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他以为是自己初获力量，还无法完美掌控，并未在意。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温柒柒的那个动作上。 那个女孩，竟然主动躲进了陆景辞的怀里！ 这个动作，像一根烧红的毒刺，深深扎进了赵凡那颗早已扭曲的自尊心。 那是厌恶！是嫌弃！ 她凭什么嫌弃自己 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了神魔般的力量！ 而陆景辞，不过是个凡人！ “柒柒！你别怕！” 赵凡自顾自地将她的行为解读为害怕，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尖利。 “我马上就会把他踩在脚下！我会救你出来！” “我会让他跪在你的面前，像条狗一样求饶！” 陆景辞终于有了反应。 他安抚地拍了拍怀里女孩的后背。 然后，他抬起头。 “你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却让赵凡的叫嚣戛然而止。 陆景辞向前，走出了一步。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步。 没有风。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波动。 然而，整个世界的基本法则，在这一步落下的瞬间，被改写了。 厂房破洞外呼啸的夜风，凝固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远处管道滴落的水珠，悬停在了半空。 李茜眼中滚落的泪水，也停在了她的脸颊上。 时间、空间、光线、物质，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绝对的、墓穴般的死寂。 这不是威压。 这是来自生命位阶最顶端的、对世间万物的绝对支配。 赵凡脸上的癫狂笑容，瞬间凝固。 他体内的那股黑色魔气，那股让他自以为是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此刻正疯狂地尖啸，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出于最原始、最深刻的恐惧。 它在哀嚎。 它在颤抖。 它甚至想要撕裂赵凡的身体，逃离这个地方！ 那是刻印在每一个魔物残魂最深处的本能。 是尘埃遇见了宇宙。 是蝼蚁仰望了神明。 赵凡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像是要碎裂开来。 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连同影子一起，被钉死在了原地。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丝气流都无法挤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个男人，那个被他蔑称为“废物”的男人。 抱着那个他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女孩。 一步一步，平静地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