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以存续，希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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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安格利亚的救治事宜并确认舰队已进入稳定航行状态后，珞珈再次回到了舰桥。 战斗的紧张气氛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航行中特有的、略带疲惫的宁静。 巨大的观察窗外，星辰如常流转，只有远方偶尔飘过的、仍在缓慢燃烧的灵族战舰残骸，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战斗。 第一战团长洛克菲勒如同最忠诚的哨兵，身姿笔挺地屹立在舰桥指挥台附近。 他的目光并未投向星图或战术屏幕，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警惕与些许无奈的神情，锁定在指挥席旁那个与周遭严肃军事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上，那个身影便是安娜斯塔西亚。 这位来自黑暗科技时代的客人，正以一种近乎悠闲的姿态，坐在一张本该属于高级军官的位置上。 她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捏着一只不知从哪个军官休息室里顺来的白瓷咖啡杯，杯口还飘散着些许热气。 她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穿着简易便鞋的脚尖还随着某种听不见的节奏轻轻点动。 她那银灰色的眼眸，正饶有兴致地透过巨大的观察窗，欣赏着窗外那片由灵族战舰碎片构成的大型垃圾场。 珞珈缓步走近，他的目光在安娜斯塔西亚手中的杯子上停留了一瞬，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诧异掠过他向来沉静的面容。 他停下脚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需要摄入食物和水分”珞珈有些好奇的问道。 安娜斯塔西亚闻声，缓缓转过头。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小口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才用她那平静无波的合成音说道： “感官模拟系统的一部分，有助于信息处理单元更好地融入有机体社会环境，并进行行为模式分析。” 她顿了顿，将杯子轻轻放在一旁的控制台边缘补充道。 “当然，你也可以简单理解为，我个人觉得这个味道和温热触感还不错。”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珞珈，那双非人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调侃的光芒： “所以，放轻松点，把我当成一个……稍微有点特别的‘正常人’看待就好，这样对我们双方的沟通效率最有利。” 说着，她微微前倾身体，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模仿人类好奇心的停顿： “那么，接下来是个重要问题，我该如何称呼你严格遵循官方礼仪，称呼你为军团之主，亦或者原体或者更简洁些，直接叫珞珈还是说……”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周围那些如同雕塑般肃立、但竖着耳朵的怀言者军官们，声音压低了一些，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到： “我应该入乡随俗，像你那些无比忠诚的基因子嗣一样，称呼你为父……” “停！” 珞珈立刻出声打断，甚至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 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以及通讯频道里，好几道属于军团战士的视线瞬间变得灼热起来，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着震惊、不满乃至一丝杀气的微妙波动。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称呼问题，让这位珍贵的武器和自己的子嗣发生矛盾。 “称呼我珞珈即可。” 他迅速而清晰地给出了最终答案，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其中不容置疑的意味十分明确。 安娜斯塔西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时的直线。 她重新端起咖啡杯，靠回椅背，仿佛刚才只是讨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日常话题。 “对了，珞珈。”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帝国指挥官为之愕然的声明： “另外，根据当前协议优先级与风险回报模型计算，我单方面设定的最高效忠期限是五千个标准地球年。” “在期限届满后，无论人类帝国的境况如何，我将终止合作关系，去处理一些我个人的未竟之事。” 这番话在肃穆的舰桥上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一丝亵渎的意味。 效忠帝国，为帝皇和人类服务，本应是永恒且无条件的，何来“期限”一说 珞珈正准备走向星图台的脚步微微一顿，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安娜斯塔西亚身上，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审视。 “五千年的效忠然后离开在这个黑暗的时代，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延续人类文明的存续、将散落的星海重新凝聚于帝皇的荣光之下更为重要” “你作为人类的造物，理应为人类这个伟大的理想而服务。” 安娜斯塔西亚微微偏头，眼中数据流的光芒轻微闪烁，似乎对这个问题本身感到困惑。 接着，她反问道：“这恰恰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你，你的军团，这个庞大的帝国，生存和奋斗的唯一终极目标，难道就只有‘延续人类’这一个宏大而模糊的命题吗” “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或者之后，难道就没有任何属于‘自我’的、其他的事情值得去追求、去完成” “我是帝皇的意志延伸，是帝国开拓疆域的利剑，是净化异端的毁灭之刃。我的使命，我的存在意义，皆源于此。思考‘自我’的欲望与追求，并非我被赋予的职责。”珞珈冷声回答。 说话间，珞珈抬起手，指向观察窗外无垠的黑暗星空，语气变得沉凝而炽热： “在那片广袤星海的深处，在无数个被异形奴役、被异端蛊惑、在绝望中挣扎的人类世界上，我们的同胞正等待着解放。在将每一个人类世界从压迫中拯救出来，让帝皇的荣光普照银河的每一个角落之前……” “我，以及所有军团战士，都没有资格，也没有闲暇去考虑任何‘其他’的事情。” 说完，珞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接着，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舰桥中央那巨大的全息星图台。 无数星辰的微光在他深灰色的动力甲上流淌。 他伸出包裹着精工护甲的手指，轻轻点向那片旋转的、泛着幽蓝光芒的立体星图，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仪，开始扫过一个个等待征服或拯救的世界坐标。 “而现在，” 他的声音恢复了作为军团统帅的绝对冷静与专注，带着一种决定亿万生灵命运的沉重感： “我们该挑选下一个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