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旧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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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栖岛的天黑透了，海浪声一阵阵传过来，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响。云栖月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跟煎鱼似的。 老耿叔白天那句“草药苗子”，在她心里头绕来绕去。 “这个平时闷不吭声只知道干活的老耿叔，懂得好像比他说出来的要多得多啊。”她嘀咕一句，又翻了个身。岛上这些人，扒开来看，里头都藏着点事儿。现在又多个看不透的老耿。 ‘阿璃，’她用神识捅了捅床尾那团白毛，‘你说老耿叔啥路数’ 阿璃睡得呼噜呼噜，粉尾巴尖甩了甩：‘管他哪路神仙……能干活……不惹麻烦……就是好狐仙的好劳力……呼……’ 话没说完，又打上小呼噜了。 云栖月咧嘴笑了笑，也是，是人是鬼，能帮着把岛建设好就行。等明天有空，非得去岛南头那石头坡亲眼瞧瞧。她打了个大哈欠，眼皮子开始打架。 她这边睡得香，几百里外的省城，“婉清芳疗”顶楼的vip室里，可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屋里那贵了吧唧的香味都快被挤没了，软乎乎的地毯上，三个平时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阔太太，这会儿正围着一只小小的棕色玻璃瓶，眼珠子瞪得溜圆，啥体面都不要了。 “三万！这瓶归我！”烫着一头卷毛、手指头上翡翠戒指绿得晃眼的张太先喊价，口气硬得能磕掉牙。 旁边穿着香奈儿新款的王太立马嗤笑：“张太，三万你糊弄鬼呢上周拍卖会你买个破镯子还花了八十万呢！我出三万五！” “王太你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吧”张太眉毛一竖，差点把手里的包砸过去。 第三个拎着爱马仕包的李太赶紧打圆场，冲着旁边急得直冒汗的美容顾问小艾说：“小艾啊，好闺女，你就帮帮忙，跟林总说句好话，这瓶先让给我呗！你看我这脸，最近为孩子上学的事儿，愁得斑都多了！就指望这‘神仙油’救命了！”她指着自己那张没少花钱保养却还是透着憔悴的脸。 小艾心里苦得像吃了黄连，脸上还得挤出笑：“李太，张太，王太，真不是我不愿意。这……这真是客人自己落下的试用装，不是咱们店里的货，库房里真一瓶都没了……” “什么不是货！你蒙谁呢！”张太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砰的一声，“今天不把这‘神仙油’给我，我就不走了！” “就是！小艾你是不是想自己没下了还是等着涨价”王太也叉着腰帮腔。 小艾感觉自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快要被这三位祖宗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吵吵啥” 一个没啥温度，像冰块砸地上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vip室的门不知道啥时候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那儿。看着三十八九岁，一身料子挺括的香奈儿套装，脖子上系着条素色丝巾，头发在脑后挽得溜光水滑，一根杂毛都没有。 脸上化着妆，皮肤绷得挺紧，一看就没少下本钱保养。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井，瞅着就让人心里发凉。 是“婉清芳疗”的老板，林婉清。 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三位太太，立马没了声。张太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王太端起凉透的咖啡装模作样地喝，李太赶紧挤出个笑。 “林总……”小艾像见了救星，赶紧跑过去，压低声音飞快地把这出闹剧说了一遍。 林婉清脸上没啥表情，就下巴绷得有点紧。她目光扫过去，定在那只被抢来抢去的小瓶子上。 她走到茶几边，伸手拿起小瓶子。手指头碰到凉丝丝的玻璃，拧开了瓶盖。 没有想象中冲脑门子的香精味，一股子特别纯粹、饱满、鲜灵的玫瑰香气散开来。那味儿，好像能闻见早晨花瓣上的露水，能感觉到刚出来的太阳光，甚至能尝出长玫瑰那块土的腥气。 这香味，像把生锈却锋快的钥匙，哐当一声捅开了林婉清心里那扇锈死了的门，沉甸甸的回忆带着灰土和疼，一股脑涌了出来。 也就是三年前那个晚上。 她刚做完胸口那个瘤子切除手术没几天，左边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那道疤像蜈蚣似的趴在那儿，也趴在她心上。她提前出了院，想给丈夫陈昊天个惊喜。 推开那扇熟悉的卧室门，惊喜没有，惊吓管够。 她精挑细选的蚕丝床单上，滚着两个光溜溜的人。一个是她结婚十几年、以为能靠一辈子的丈夫，另一个，是她掏心掏肺对待了小十年的“最好”的姐妹。 更扎眼的是，那姐妹白生生的脖子上，明晃晃戴着她结婚时候，陈昊天下狠心买给她的钻石项链！那会儿说是爱情信物，这会儿看着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眼珠子疼。 陈昊天刚开始慌了一下，立马扯过被子，指着她因为手术有点塌陷的胸口，脸上是嫌弃和冷笑：“瞅瞅你这张黄脸婆的样，再瞅瞅人家你哪点儿能比身上还带着这么恶心的疤，我看着都反胃！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不想忍你了！” 她当时是什么感觉仿佛被人猛地踹进了冰窟窿，连心都冻得僵硬，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意。 她没哭，没闹，甚至没再多看那对狗男女一眼，特别平静地掏出手机，给律师打电话：“张律师，麻烦你现在来我家一趟，带上离婚协议。对，就现在，马上。” 那场离婚官司，打得鸡飞狗跳。 陈昊天以为她还是那个离了他就活不了的傻女人，可劲儿骂她，偷偷转钱，还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气她。她没吱声，像个哑巴，私下找了她能请得起的最好的侦探——银行流水，暧昧照片，他跟不同女人（好家伙，足足七个！）去开房的铁证，一样样，一件件，摸得门儿清。 法庭上，证据一件件摆出来，陈昊天从开始的嚣张，到中间的慌神，再到最后的瘫软，律师都没法给他辩了。判下来，他差不多光着屁股滚蛋。 拿到那3.2亿现金和一栋值钱写字楼的房本那天，天阴着，掉着雨点儿。 她站在法院门口，手里捏着那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心里没有一点高兴，就只有累，空落落的。十几年的日子，最后弄成这副德行。 可心里的恨，像野草烧不尽。她干了件狠绝的事儿——把那份写满陈昊天破事儿的离婚判决书，复印了一百多份，匿名寄给了他所有生意伙伴、公司董事、平时一起玩的，还有，那七个女人的爹妈单位、住的小区邻居。 结果，陈昊天名声臭大街了，生意伙伴全跑了，资金链断了，公司很快就倒了。 那个曾戴着她项链、在她床上打滚的二十岁“姐妹”，被从农村赶来的爹妈当众扇成了猪头，听说被拖去小诊所把孩子打了，然后像扔破烂一样被拽回了老家，再没信儿。 她做得绝吗她知道，绝。可被最信得过的两个人联手捅刀子，那滋味，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她不后悔。感情没了，信任没了，她总得捞回点实在东西，还得让那些伤她的人，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