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烧的不是井，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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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的腥甜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哑婆的手指在地面上游走如龙蛇，每一笔落下，都仿佛牵引着一丝常人无法感知的玄奥力量。 那古铜罗盘上的纹路与地上的阵图遥相呼应，光芒流转间，竟让这小小的药庐从这方天地中被暂时“抠”了出去，因果断绝，气息不存。 她缓缓起身，干枯的眼窝深深凝视着林野，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枯木在摩擦：“去黑石城，城中心的那口井。那里是地心祭坛的核心，也是你的记忆被割裂的地方。” 她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指向林野的心口：“但记住，井下不止有真相，还有‘他们’为你准备的……另一具身体。” 另一具身体 林野心头一凛，他想起《容器名录》上的批注，一种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升。 他没有追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将小豆子那枚破碎的天珠残片用布小心包好，紧紧贴在胸口，那里的温度仿佛能给他一丝慰藉。 随即，他走到药庐外的淬火池边，将那把断刀重新置入冰冷的池水中。 只听“滋啦”一声，水汽蒸腾，当他再次抽出断刀时，原本黯淡的刀脊上，竟浮现出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金色纹路。 那金纹如活物般流动，带着一种源自万象天珠的威严与亲近。 这是天珠第一次主动赋予的“认主印记”。 就在这时，铁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从怀中摸出一片锋利的兽骨，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掌，任由鲜血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嘶哑而坚定：“我寻妹，不为赎罪，只为让她知道，她哥……没变成畜生。” 林野沉默地看着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而是将一张从赤面婆那里缴获的锈钉镇地图递了过去，指尖在上面一处废弃的水渠位置画了个圈。 “小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铁皮巷’。你去，我断后。” 铁鼻猛地一怔，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不杀我”在他看来，自己是地心教团的人，是林野的敌人，林野没有理由放过他。 “杀你”林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教团费尽心机，就是想看我们这些‘容器’互相残杀，在绝望和痛苦中彼此吞噬。我偏要你们活着，活给他们看。”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心悸的乌鸦啼叫从远处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棵枯树的枝丫上，不知何时立着一道黑影。 那正是影鸦。 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抛来一枚漆黑的石子，石子落在林野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影鸦那不似人声的嗓音穿透夜色，清晰地传入林野耳中：“井底有门，门后有影，影中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说完，影鸦的身形便如一缕青烟，骤然化作黑雾，消散在夜色里。 林野捡起那枚黑石，石子入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符文或记号，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指引。 他知道，自己的下一站，便是赤面婆的老巢——血药坊。 他必须赶在教团反应过来之前，拿到更多的情报。 夜色深沉，血药坊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药草混合的怪味。 林野如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 坊内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一个个木桶和瓦缸里，浸泡着数不清的符人，他们面容扭曲，皮肤惨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同一句话：“逃奴该死……逃奴该死……” 这诅咒，直指他而来。 林野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凭借着脑中真言符纹的指引，在血药坊的几个关键节点悄然布下了【反咒符阵】。 他以自身为阵眼，将所有符人的诅咒之力汇聚，再通过“厄运转嫁”的原理，将其扭曲、放大。 一切准备就绪，他故意泄露出一丝气息。 “谁！”赤面婆的怒吼从内堂传来。 下一刻，无数细微的破空声响起，那是她豢养的心蛊群。 然而，当这些心蛊携带的咒力触碰到林野的瞬间，早已布置好的反咒符阵骤然发动！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那些浸泡在血水中的符人像是被同时引爆的炸弹，脑袋齐齐炸裂，血浆与脑髓混合着污秽的药水冲天而起，整个血药坊化作一片血雾地狱。 咒力反冲，赤面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连后退，惊骇地望着血雾中缓缓走出的身影：“你……你竟敢逆转神谕！” 林野立于血雾之中，断刀斜指地面，金色的认主印记在血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 “我不是逃奴。”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我是来收债的。” 他并没有追击重伤的赤面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径直走到赤面婆的书案前，拿起一本用人皮装订的册子。 册子封面上，用鲜血写着三个大字——《容器名录》。 回到药庐，林野在哑婆布下的阵法中翻开了名录。 上面赫然记录着一个个名字：林野、小豆子、铁鼻、小桃……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详细标注了他们的出身、经历和心性弱点。 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地心教团精心挑选的备选“容器”。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映入眼帘：“万象将醒，容器当焚。唯‘真痛者’，可承神躯。” 林野瞬间明白了。 教团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淬炼他！ 他们不怕他变得强大，只怕他无情无痛。 小豆子的死，铁鼻的困境，小桃的失踪……所有这些撕心裂肺的痛苦，都只是为了将他打磨成那个能够承受万象天珠力量的“真痛者”！ 他缓缓合上名录，走出药庐，仰望那片被黑石城阴影笼罩的夜空，低声自语：“你们要我痛好。我痛了。”他摊开手掌，掌心的真言符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开始微微灼烧，“现在，该你们痛了。” 随着他心念的转变，万象天珠在他识海中轻轻嗡鸣，混沌轮盘上浮现出一行新的提示：【厄运转嫁】升级条件：目睹至亲之死（未完成）。 黎明前的天色最为黑暗。 林野站在锈钉镇外的一处高崖上，身后，铁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往铁皮巷的崎岖小路上。 前方，黑石城的方向，那道仿佛能攫取灵魂的黑烟巨手，在天地间依旧张牙舞爪。 他将断刀深深插入脚下的岩缝，然后，郑重地取出那枚属于小豆子的天珠残片。 他咬破指尖，将自己的精血滴在碎片上，以真言符纹引火，将其点燃。 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将碎片包裹。 灰烬随风飘散，在空中仿佛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发出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呼喊。 林野闭上双眼，轻声说：“你不是祭品。你是光。” 火焰熄灭，最后一缕灰烬也融入了晨风之中。 他猛地睁开眼，拔出断刀。 冰冷的刀锋映出他那张再无半分迷茫的坚毅面容。 【“旧影重燃”单元完成，解锁下一阶段：焚神之井】 几乎在同一时刻，遥远的黑石城地底深处，那口被无数铁链和符文封印了千年的古老石井，井盖上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