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火种是我，不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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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笑意未曾在脸上停留，便已沉淀为眼底深处的一片寒潭。 忘忧谷中，弥漫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灰雾，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如受无形之力的牵引，倒卷而去。 林野静立于石台之上，识海内的天环不再是沉寂的星轮，而是化作一道缓缓旋转的金色漩涡。 每一次转动，都有一股细微却精纯至极的灵压波动从他身上扩散开来，这波动奇妙地与脚下的大地脉络产生了共鸣，仿佛他的呼吸，已然与这片古老土地的脉搏合而为一。 虚空之中，心镜老祖的残影无声盘坐，他的面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语气却带着一丝告诫与叹息：“你通过了试炼，很好。但这只是开胃的薄酒，真正的劫数，才刚刚揭开帷幕。”他的目光落在林野的识海天环上，仿佛能洞穿一切，“天珠认你为主，但寄宿于内的‘黯蚀’神核不会。双生神核，同源异质，一旦开始共鸣，结局只有一个——一毁一融。你若不想辛苦炼化的一切都沦为新神躯的养料，就必须在它彻底苏醒前，去井底……先杀一个自己。” 林野闻言，并未流露出丝毫惊愕。 他沉默着，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的真言符纹已不再是灼魂的烙铁，那金色的纹路变得温润，深深烙印在他的皮肉之下，仿佛与生俱来，成了他血脉的一部分。 老祖的话，不过是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便在此时，一道更为虚幻的影子，自石台旁的古树中袅袅升起，那是谷灵的残影。 她的身形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手中却稳稳托着一枚由谷中瘴气与地脉灵气凝结而成的墨绿色晶石。 她将晶石递向林野，声音轻柔如梦呓：“井底有门，门后有锁，锁需火种。这是谷底的地脉流向，也是你的路。” 晶石触碰到林野指尖的瞬间，轰然碎裂，化作一道光流涌入他的眉心。 一幅详尽的地脉流向图在他脑海中展开，三条颜色各异的隐秘路径，如蛛网般交织，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焚神之井的核心。 林野的目光迅速扫过，当他看清其中一条血红色的路径所标注的途经点时，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冰冷的针刺中。 “白骨哨站”旧址。 那是小豆子生命终结的地方，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电光石火间，林野豁然开朗。 心镜老祖所说的“杀一个自己”，根本不是去斩杀井底那个由黯蚀之力凝聚的幻影。 真正的敌人，是他自己——是那个深陷于“救赎失败”的泥沼中，被无尽悔恨与执念束缚的林野。 要杀的，是那份心魔。 他深吸一口气，识海微动，【伪装源点波动】的功能悄然开启。 但这一次，他没有依赖系统面板上冰冷的数据，而是调动起丹田内的灵种之火，主动去模拟、去解析黯蚀神核那独特而混乱的频率。 灵火跳动间，他身上的气息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那不再是简单的伪装，而是一种近乎完美的同化，散发出一股既属于他又仿佛源于深渊的矛盾波动。 他撕下衣袍一角，指尖逼出一滴精血，以指为笔，在布条上迅速写下八个字：“容器将醒，速启神门。”写完，他走到谷口边缘，将这块染血的布条深埋于沙土之下。 他清楚，地心教团的探子如影随形，这份“情报”会以最快的速度送达。 做完这一切，他回望了一眼识海中静静旋转的天环，低声自语，像是在对一个老友许下承诺：“以前，一直是你带着我活下去。现在，换我带你走出这片泥潭。” 话音落下，识海天环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旋转的速度微微一滞，随即分出一缕璀璨的金光，顺着他的经脉流淌而出，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那柄断刀的刀脊之上，冰冷的刀身竟泛起一丝暖意。 他一步踏出忘忧谷的结界。 天色仍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远处锈钉镇的方向，一点罗盘的灵光骤然亮起，又瞬间熄灭。 哑婆已经察觉到了天珠的异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更远处的黑石城废墟，一道黑影如雕塑般立于破败的屋檐一角。 影鸦裹在猎猎作响的黑袍中，遥望着林野归来的方向，发出低沉的自语，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他不再是那把用来开门的钥匙了……他是来换锁的。”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黑石城的地底深处，猛然传来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仿佛一扇尘封了千年的巨门正在被缓缓推开。 焚神之井的井口，翻涌的黑雾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竟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虚影，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天空抓去，似乎要将这片天穹都捏在掌心。 林野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只黑雾巨手，神色平静。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属于小豆子的残破魂珠碎片，灵种之火自掌心升腾，温柔地将碎片包裹。 魂珠在火焰中缓缓焚化，没有痛苦的嘶鸣，最后一缕灰烬随风飘散时，在空中汇成一道微弱得几乎无法听清的呼喊，跨越了生死的界限，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哥，我等到了。” 林野缓缓闭上双眼。 识海天环在这一刻轰然作响，金光大盛。 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文字，在他眼前浮现： 【“幽谷炼心”单元任务完成，解锁“焚神之井”最终阶段：神躯觉醒（倒计时开启）】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两点金光亮如烈焰。 他反手拔出背后的断刀，刀锋斜指远方井口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意：“你说我是容器好。这一回，我来装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的焚神之井底部，那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也缓缓站了起来。 在它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柄残缺的断刀。 两道身影，两柄断刃，隔着遥远的距离，刀锋遥遥相对。 一场早已注定的对峙，在此刻，终于拉开了序幕。 他与井底的“自己”隔着无尽深渊对峙，那并非仇恨，而是一种确认。 确认过往已死，确认前路当行。 他的目光越过那道幻影，望向了通往谷外的唯一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