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符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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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腥甜顺着喉管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识海中的天珠虚链震颤得愈发疯狂，那“归位……归巢……”的低语不再是潮水，而成了刺入神魂的尖针，每一次嗡鸣都让林野右臂上的龟裂加深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体而出。 地听童的小脸煞白，他死死贴着地面，浑身颤抖：“好多……好多锁链的声音，从天上一直钉到地心，地脉在哭。” 风语者干枯的手掌握紧了木杖，杖顶的宝石闪烁着不安的微光。 他看着林野，声音嘶哑：“星轨议会最精锐的执律使，他们铸造的奥术锁链能封印古龙。林野，他们不是来抓你的，是来‘拆解’你的。母珠烙印与你的神魂、肉体早已融为一体，他们会像拆一件精密的魔导器一样，把你一寸寸剥开。” 林野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睁开眼，那双本该疲惫不堪的眸子里，燃着一簇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从贴身的布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半枚布满裂纹的符箓残片，那是他师父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残片上早已模糊的纹路，感受着其中沉寂的力量。 躲不掉，那就……不躲了。 三日后，黑风城中央的废墟广场，这里曾是城中最繁华的所在，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三十七道银色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广场四周，光芒散去，以光棱为首的三十六名星轨执律使现出身形，他们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袍，面无表情，如同三十六尊审判神像。 在他们身后，由纯粹魔力构筑的【奥术牢笼九重锁链】虚影缓缓浮现，九条粗大的锁链虚影横亘天际，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秩序威压。 光棱悬浮于半空，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旋转的符文抑制环，声音通过魔力增幅，如洪钟般响彻全城：“林野，你以凡人之躯，窃用天地共鸣之力绘制符箓，此举已严重扰乱世界法则基石，构成‘秩序污染’。我奉星轨议会最高指令，前来收容你于圣塔之顶，你的存在，将作为最高等级的研究素材，永世不得解脱。” 城中幸存的百姓一片哗然，他们不懂什么“秩序污染”，只知道林野曾用那些符箓在魔兽潮中救过他们的命。 人群中的翎手已按在剑柄上，眼中杀意毕露，却被林野抬手制止。 林野拨开人群，一步步走到广场中央，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脚下不是废墟，而是自己的领地。 他抬起头，迎着光棱审判般的目光，声音沙哑却清晰：“你说我偷了天地可你可知，这张符——”他顿了顿，眼中燃起的光芒让光棱都为之一滞，“是我用命画的。” “冥顽不灵。”光棱冷笑一声，不再废话。 他单手一挥，天空中第一条锁链虚影瞬间凝实，化作一道银色瀑布轰然落下，精准地缠绕在林野身上，瞬间封死了他周身所有灵力的流动。 然而林野仿佛毫无所觉，任由那冰冷的秩序之力将自己捆缚。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符纸，符纸通体暗红，上面用一种仿佛活物般的金色墨迹绘制着繁复的纹路。 这正是他闭关三日，以自身精血为引，以一截地脉灵种为墨，耗尽心力才画成的唯一一张符。 他没有结印，只是低声念诵着古老而拗口的咒文。 随着他的念诵，那暗红的符纸边缘竟无火自燃，升起一缕缕赤红色的焰苗，那是他自身的气血在燃烧。 远处人群中的风语者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失声惊道：“以血为薪，燃魂为火……这是……失传三百年的焚天级符箓，九重炎龙符！” “雕虫小技！”光棱面露不屑，催动第二重锁链紧随而下。 银光再次压落，林野的身体猛地一沉，双膝几乎跪倒在地。 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了符纸之上。 “昂——！” 一声震彻云霄的龙吟骤然炸响！ 那张小小的符纸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刹那间腾起百尺高的火柱，一道完全由赤炎构成的龙影盘旋而出，龙躯矫健，鳞甲分明，对着天空的两条银色锁链猛然一撞！ “咔嚓”两声脆响，由纯粹秩序之力构成的奥术锁链，竟被这蛮横的火焰真龙硬生生焚断！ 光棱脸上的不屑瞬间凝固，转为惊骇。 他从未想过，被他们视为“原始”、“粗劣”的符箓之道，竟能爆发出如此颠覆常理的力量。 他不敢再有丝毫保留，厉喝一声，催动天空中剩余的七重锁链同时镇压而下！ 七道银光交织成网，天塌地陷般的威压让整个黑风城都在颤抖。 林野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大口咳出的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他右臂上的龟裂已经蔓延到了脖颈，裸露出的皮肤下仿佛有熔岩在流动。 可他紧握着符箓的手，依旧没有一丝颤抖。 他抬起头，望向那被七重锁链封锁得密不透风的天空，望向天空之上的滚滚阴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你说魔法是理，那我这‘理’外之火——够不够烧穿你的天！”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九重炎龙符彻底燃尽，化作最后的辉光，尽数涌入那赤红龙影体内。 龙影发出一声惊天咆哮，身形暴涨数倍，义无反顾地冲向天穹！ 轰！ 轰！ 轰！ 一连六声巨响，六条奥术锁链应声崩碎！ 最后一条虽然未能完全焚断，也被撞得裂纹遍布，摇摇欲坠。 巨大的真龙虚影余势不减，一头撞进厚重的云层，竟硬生生将百里阴云撕开一道巨大的赤色裂缝，久违的阳光，如利剑般倾泻而下！ 光棱被这恐怖的余波震得倒飞出十数步，手中的符文抑制环“咔”的一声崩裂，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符合法则……” 全场死寂。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 是火簪婆婆，她曾被誉为“大夏最后一位符心传人”。 她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泪水，走到广场边缘，竟对着林野跪倒在地，深深叩首：“三百年了……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把符，还给了天！” 几乎在同时，一道只有林野能看到的信息在他眼前浮现：【首次完成高阶符箓具现，解锁【符箓附魔】功能（可将符文之力永久或暂时性刻入武器/卷轴）】。 识海中，那嗡鸣不止的天珠虚链在吸收了炎龙符爆发后的残余气息后，竟缓缓平息下来，虚链表面的微光由纯白转向赤红，如熔岩般缓缓流淌，一股更加深沉、古老的气息弥漫开来。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座雪山之巅，一名身着云纹长袍的女子正通过一面巨大的水镜遥望着黑风城的一切。 她身旁的侍从低声道：“云镜使大人，星轨议会的行动失败了。此人……究竟是何异端” 云镜使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她对着镜面低声传讯，声音空灵而飘渺：“目标非异端……是变数。启动第二序列，继续观察。” 黑风城中，撕裂天空的龙吟声渐渐消散，阳光穿过云层裂隙，照在林野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他强撑着站起，身体摇摇欲坠。 胜利的喧嚣与百姓的惊叹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幕布，变得模糊不清。 他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右臂上传来的、仿佛骨骼都要被撑裂的剧痛，以及每一次呼吸时，肺部传来的灼烧感。 那冲天而起的火焰，燃尽了符纸，也几乎燃尽了他自己。 他看着自己龟裂的手臂，那赤红色的光芒正在皮肤下缓缓搏动，像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