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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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数日的阴雨终于停歇，月光吝啬地洒在沉寂的码头上，勾勒出吊臂和货堆狰狞的剪影。 周家控制的三号仓库，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夜色中散发着不祥的宁静。 何景如同真正的幽灵，利用沐兮提供的守卫换班间隙图和连日观察摸清的规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仓库外围。 浓重的机油味和潮湿的霉味混杂在一起，掩盖了其他气息。 他伏在一堆废弃的缆绳后面，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锁定着仓库侧面的一个通风口——那是他唯一可能潜入的路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守卫巡逻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闷。何景的心跳平稳，呼吸几不可闻，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 机会终于到来。两名守卫在仓库拐角处交汇，低声交谈了几句，其中一人点燃了一支烟，短暂停留。 就在这片刻的松懈，何景动了。他如同猎豹般窜出，身形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来到通风口下。 早已准备好的工具迅速拧开锈蚀的栅栏螺丝，他瘦削的身体如同游鱼般滑入了黑暗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布满灰尘和蛛网，狭窄而压抑。何景只能匍匐前进，凭记忆和方向感向仓库内部摸去。 大约爬行了十数米，前方隐约传来模糊的人声和灯光。他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一处通风口的百叶上，向下望去。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却并未堆满寻常货物。只有中央区域清理出一片空地，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厚重的木箱，箱体上清晰地印着日文标识和醒目的、代表“精密仪器”或“化学物品”的危险符号。 一些箱盖已经打开，露出里面填充的防震稻草和……某种金属与玻璃结合的、结构复杂的装置部件。 几个穿着类似日本军工人员服装的男人正在忙碌，他们动作谨慎，交谈声压得很低，用的是日语。 何景屏住呼吸，努力捕捉断断续续的词语： “…确保密封性…绝对不能泄漏…” “…第一批实验数据…效果显着…” “…尽快运往‘杉计划’基地…” “…周桑这次提供的场地和掩护…功不可没…” “杉计划”实验数据效果显着泄漏 何景的心沉了下去。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违禁品或军火，很可能是生化武器或者某种大型毒气装置的部件。 周复明竟然是在帮日本人运输和试验这种东西！ 就在他内心巨震之时，底下的一名日本工程师似乎完成了某项检测，满意地点点头，从旁边拿起一个厚厚的皮质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记录完毕，他随手将笔记本放在了旁边一个半开的工具箱上，又转身去指挥搬运了。 何景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个笔记本。那里面，极有可能就记录着这些“特殊器材”的真实数据、实验记录，甚至……那个“杉计划”的细节。 必须拿到它！ 但下方人员众多，直接下去无异于自杀。何景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飞快地扫视仓库内部结构。 他注意到，在那个工具箱上方不远处，有一段用于维护的狭窄金属走道，或许…… 他悄然后退，在通风管道内艰难地改变方向，朝着记忆中可以通往那段走道的通风口爬去。每一声细微的摩擦声都像是在他耳边放大。 终于，他找到了另一个出口。轻轻拨开百叶，下方正是那段狭窄的、积满灰尘的维护走道，距离下方作业区有四五米高，位置相对隐蔽。 时机稍纵即逝。下面的工程师似乎准备收拾东西，随时可能拿走那个笔记本。 何景不再犹豫。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出通风口，落在走道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伏低身体，利用栏杆阴影快速向工具箱上方移动。 就在他接近目标正上方时，脚下的一块锈蚀的金属板突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 “谁！” 下方瞬间传来警惕的厉喝和拉枪栓的声音！数道手电光柱猛地扫向上方。 暴露了！ 何景心脏猛地一缩，但此刻已无退路。他猛地探出身，手臂如同闪电般向下疾探，目标直指工具箱上的那个皮质笔记本。 “砰！” 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他的手臂打在旁边的钢架上，火花四溅。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指尖终于勾住了笔记本的皮质封面。他猛地向上一拽，同时身体向后急退。 “抓住他！” 更多的叫喊声和脚步声响起，手电光乱晃。 何景顾不上手臂被擦伤的火辣痛感，将笔记本死死塞入怀中，转身沿着狭窄的走道向另一端狂奔。 身后子弹呼啸，打在周围的金属结构上叮当作响。 他冲到走道尽头，那里是一个通向仓库外侧的维修梯。 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起身便向黑暗中发足狂奔。 身后，仓库警铃大作，人声鼎沸，探照灯的光柱开始疯狂扫视整个码头区域。 何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早已规划好的撤退路线，如同狡兔般在货堆和集装箱的阴影中穿梭，很快便将身后的喧嚣和灯光远远甩开。 直到确认彻底安全，他才在一个废弃的驳船船舱里停下来，靠着冰冷的船壁大口喘息。 怀中的笔记本硬邦邦的，硌着他的胸口，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沉重的分量。 他拿出笔记本，就着从船舱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匆匆翻开。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日文数据、化学公式、结构草图和一些他看不太懂的专业术语。 但其中几页夹着的黑白照片，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照片上是一些穿着囚服、骨瘦如柴的人，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态倒在实验舱内。 照片旁标注着日期和诸如“效果超出预期”、“挥发稳定性佳”等冷血的注释。 这果然是进行活体实验的生化毒气设备！ 而就在他愤怒而惊惧地翻动时，从笔记本最后一页，轻飘飘地掉出了一张小小的、似乎被无意中夹带进来的旧照片。 何景捡起来。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几个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实验室门口。 居中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日本军官，旁边站着的…竟然是面带微笑、显得志得意满的周复明。 而站在周复明侧后方，一个穿着中式长衫、低着头似乎不愿看镜头的男人… 何景的瞳孔骤然收缩！ 虽然照片模糊，虽然那人低着头，但那侧脸的轮廓，那身形… 是福伯！ 他还活着！而且，他竟然出现在这张与日本军官、周复明的合影里！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何景！福伯…他到底是谁是受害者是…背叛者还是…别的什么 怀中的笔记本，此刻重如千钧。它不仅揭露了“特殊器材”骇人听闻的真面目，更抛出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关于福伯的巨大疑问。 新的线索，以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