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官方亲自下场打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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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们,被骗了。” 这七个字很轻。 轻得没有一点点重量,却让数千名草原汉子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回望戚清辞。 全场陷入安静。 只有火把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与焦糊味纠缠不休,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前一秒还在为抢夺“哈丹”残躯而疯狂扭打的人群,动作被定格住。 他们脸上的狂热、贪婪与狰狞,成了一幅巨大而滑稽的壁画,展现在龙脊关的城门前。 “你……说……什么” 一个离得最近的部落首领,手里还攥着一截血肉模糊的胳膊,眼神震惊地望向城门下那个清瘦的身影。 戚清辞就站在那里。 身披的玄甲森冷厚重,衬得他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嘴角噙着的那一抹讥诮,在火光下灼灼生辉。 跳跃的火焰在他瞳孔深处燃烧。 【各位大哥,疯抢的“哈丹”限量版手办,官方亲自下场打假了,刺激不】 戚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面上却波澜不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是这副模样让各部首领感到欺骗。 “戚清越!你敢耍我们!” 终于有人从极致的震愕中挣脱。 一个满脸横肉的部落首领,将手里的碎肉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是不是你故意设这个局,说什么要是为了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一声吼,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哈丹被砍死的!” “他骗了我们!大晏人都是卑鄙的骗子!他们不想兑现承诺!” “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人群开始剧烈地推挤,甲胄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噪音。 无数双因愤怒和羞辱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在戚清辞身上,那目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高顺的手掌已重重按在刀柄上,脖颈青筋贲张。 只等将军一个眼神,他便要让这群蠢货血溅当场。 可戚清辞只是抬了抬手。 一个极轻的动作,便压下了玄甲军所有的杀意。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出了城门的阴影,将自己苍白虚弱的身影,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与杀机之下。 “耍你们” 他轻笑一声,嗓音不高,却精准地刺入每一个人的耳膜。 “不。” “耍你们的,从始至终,只有哈丹。” 他抬起手指,遥遥指向地上那滩已经分不清形状的血肉。 “你们以为这是狼牙部的首领” “一头能让整个草原闻风丧胆的雄鹰,会这么轻易地死在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的手里” “乌合之众”四个字,不响,却比耳光更狠,火辣辣地抽在在场每一位自诩勇士的脸上。 “你们自己想。” 戚清辞的声音变得平缓,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魔力。 “哈丹为什么要提前南下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当诱饵” “他图什么” 人群的叫嚣诡异地平息下去。 许多人脸上露出被强行拽入思考的挣扎与迷茫。 是啊,图什么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个刻意嘶哑的嗓音划破沉寂。 “我明白了!哈丹这个懦夫,他是用替身为自己开路!他自己跑了!”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醒了众人。 紧接着,另一个角落,一名伪装成牧民的玄影卫压着嗓子,对他身边的人“耳语”,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附近一个耳朵尖的部落首领听见。 “我表哥在狼牙部当差,听他说,哈丹这次把部族几十年搜刮的金银财宝全都带上了!他要去黑水城,跟南朝商人换救命的粮食!” “什么!” 那名部落首领双眼猛地瞪圆,失声吼道。 “所有财宝!” “黑水城那不是快到大晏腹地了吗” “难不成他用一个假货把我们骗到龙脊关送死,自己却带着财宝跑了!这个阴险的杂种!” 一石激起千层浪。 “财宝”这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变得粗重。 被欺骗的滔天怒火,几乎是立刻就被更原始、更强烈的贪婪所覆盖。 戚清辞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萧烈的人,正不动声色地拨弄着人心,将他设计好的剧本,精准地植入每一个人的脑海。 【干得漂亮,萧烈。这舆论操控能力,放现代妥妥的顶薪运营总监。】 他清了清嗓子,为这场即将燎原的大火,添上最后一瓢滚油。 “看来,诸位已经想明白了。” 他环视众人,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 “哈丹,用一个替身的命,耍了草原上所有的勇士。” “他把你们当成傻子,当成他金蝉脱壳的棋子。” “当你们在这里为了几块烂肉打得头破血流时,他正带着狼牙部的所有财富,在黑水城逍遥快活。” 他微微一顿,语气里充满了悲悯,又充满了嘲弄。 “你们的荣耀,被他踩在脚下。” “你们的智商,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而你们,却还想杀了我这个……告诉你们真相的人” 人群彻底沉默。 羞辱、愤怒、不甘,还有那该死的、无法抑制的贪婪,在他们胸中交织成一头即将出笼的猛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个部落首领声音嘶哑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戚清辞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像在引诱凡人与自己交易。 “怎么办” 他反问。 “真正的猎人,会因为猎物狡猾就放弃吗” “哈丹在黑水城!狼牙部的宝藏也在黑水城!” “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谁能提着哈丹真正的头颅来见我,谁就是大晏册封的新任草原王!” “谁能抢到他的宝藏,那宝藏就归谁!我大晏,分文不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句句都砸在众人心上,带着斩钉截铁的煽动性。 “现在,你们告诉我!” “是想留在这里,当一个被全草原耻笑的傻子!” “还是去黑水城,拿回本该属于你们的荣耀和财富!” “去黑水城!”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了出来。 “杀哈丹!抢财宝!” “冲啊!” 数千人的欲望被彻底点燃。 他们不再是部落,不再是勇士,而是一群被贪婪驱使、双眼血红的鬣狗。 他们疯狂地调转马头,甚至来不及整理队形,就疯了一样朝着黑水城的方向席卷而去。 大地在铁蹄下剧烈颤抖。 看着那股失控的洪流卷着烟尘消失在夜色中,高顺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将军……真乃神人也。” 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一场滔天危机,化作了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 这种手段,他闻所未闻。 戚清辞脸上却没有半分得胜的喜悦。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然袭来,他弯下腰,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液喷在地上,殷红得触目惊心。 【神人快成死人了。】 【pua这群蛮子,比连续熬夜三天做的方案还耗心神。蓝条空了,还掉了半管血。】 他虚弱地靠在城墙上,感觉体温正在流逝。 萧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沉默地递过来一个水囊。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撼,有审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 戚清辞接过水囊,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沸腾的大脑稍稍清醒。 “传令下去。” 他声音沙哑。 “大军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全军开拔。” “目标,黑水城。” 那群鬣狗只是炮灰,是用来撕开敌人防线的棋子。 真正的决战,还得靠大晏的铁骑。 他抬起头,望向黑水城的方向,李广利的三千轻骑,此刻应该已经接上火了。 希望能撑到……他到。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都城,御书房。 数十盏烛火静静燃烧,光芒铺满了整座大殿,却照不进人心里,带不来半分暖意。 殿内死寂。 晏北玄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叩击。 嗒。 嗒。 嗒。 声音不大,却精准地扎在殿中跪地之人的每一次心跳上。 他面前,跪着一名风尘仆仆的玄影卫。 地上,黑漆托盘里静置着一块碎裂的玉佩。 玉佩是顶级的麒麟佩,即便碎裂,断口处依旧能看出其原本温润通透的质地。 “林子轩” 晏北玄开了口,声音很轻,却让那烛火的焰心都跟着颤了颤。 “是,陛下。”玄影卫头颅深埋,“此物从刺客首领身上搜出。戚将军不敢妄断,特命属下八百里加急,呈送陛下圣裁。” 晏北玄的目光,落在那块碎玉上。 他眼底深处,某种阴沉的情绪翻滚了一瞬,又迅速归于死寂。 丞相那只老狐狸的把戏。 用一枚废子,来试探他对戚清辞的底线。 何其无趣。 晏北玄的嘴角,正要勾起一个惯有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就在这时,另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殿中,单膝跪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竭力压制却依然透出的激动:“启禀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 这份军报,显然比那块碎玉的分量,重得多。 晏北玄终于抬了抬眼。 “讲。” “是!” 那名玄影卫稳住心神,将龙脊关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清晰汇报。 从哈丹用替身叫阵,到戚清辞如何一眼识破。 从他如何将计就计,到他如何当着数千草原部落的面,三言两语,便煽动其倒戈,反攻哈丹老巢! 随着他的讲述,御书房内那凝固如铁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了。 晏北玄叩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良久。 “呵……” 一声极轻的,仿佛从胸膛最深处滚出的气音,打破了寂静。 那气音继而化为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两名见惯了生死的玄影卫,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从未听过陛下发出这样的笑声。 那笑声里没有杀意,不带嘲讽。 而是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时的狂喜,与近乎病态的痴迷。 “阳谋为饵,人心为刀……” “好,好一个戚清越。”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捡回了一只表里不一、内心戏很多的漂亮小雀儿,养在笼中,可供自己在这沉闷的宫廷里解解闷。 却没想到。 这只在他掌心看似瑟瑟发抖的小雀儿,转眼间,就能变成搅动北疆风云、猎杀草原群狼的凶猛猎鹰。 他甚至亲自下场,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变成了他的棋子。 这种聪明。 这种胆魄。 这种对人心鬼蜮的精准拿捏…… 何其耀眼。 又何其……美味。 晏北玄伸出两指,将那枚碎裂的玉佩拈了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轻轻一碾。 坚硬的玉石,在他的指间,悄无声息地化作了细腻的粉末,如沙砾般从指缝滑落。 丞相那点可笑的试探,此刻看来,幼稚得像个孩童的把戏。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漠与威严,但那冰层之下,却藏着一丝灼人的兴奋。 “林子轩勾结乱党,意图谋害朝廷重臣,证据确凿。着大理寺彻查,抄没林氏全族。” “林子轩本人……打入天牢。等戚将军凯旋归来,由他亲手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名送来军报的玄影卫,一字一句地补充。 “再传令兵部,即刻整备三军。” “朕,要御驾亲征。” “遵旨!” 两名玄影卫心头掀起滔天巨浪,却不敢有半分迟疑,领命之后,身影瞬间消失在殿外的阴影里。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晏北玄缓缓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北疆那片广袤的土地上。 “小骗子……” 他伸出手,轻轻划过地图上“龙脊关”三个字。 指尖的温度,是冰的。 可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爱宠。 这样的人,怎能死在外面那些杂碎手里。 “可千万,别死在了外面啊。”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那抹带着满足的微笑,声音低沉得如同呓语。 “你这条命,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