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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城南,念赐商行。 后院廊下,几个伙计正吆喝着卸货。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青石板上,蒸起一缕白烟。他们手上的动作很小心,对待那些封存的货物,比对待什么都珍视。 沐念赐背手站在廊下,目光扫过院中的每一处,不放过任何角落。 他穿着一身水天青色的绸衫,衣料上织着暗纹。腰间的玉佩压着衣角,清风穿廊而过,衣袂摆动。 五年前,他还是那个在后厨打翻一碗汤都会手足无措的少爷。 可五年时间,足以磨去一个人的怯懦,换上从容。 “都仔细着点!” 他扬声喊道,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院中的嘈杂,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那批青花瓷是新到的官窑孤品,纹的是失传的‘海错图’,整船就淘换来这么几件!磕了边角,你们都赔不起!” 话音刚落,账房钱先生抱着一本厚账本,一路小跑过来,额上渗着汗,姿态恭敬。 “掌柜的,您过目,这是近一个月的流水。” 沐念赐接过账本,手指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目上划过。他的眉头,在某一页停顿时,动了一下。 “西域胡椒的价,又抬了三成” “回掌柜的,”钱先生躬身,“听闻入海口的航路出了水匪,专盯着香料船下手。京城那几家大商号借此由头,联手把控了所有陆路货源,这价格……就上去了。” “联手”沐念赐“啪”地合上账本,“他们想做独家生意,吞下这块肉,也得看我沐念赐的念赐商行,点不点头!”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分量却不轻。 “绕开他们。传信给全州的人,说我改了主意,明早我亲自去趟码头,会会那几个新来的波斯船商。” 钱先生面露讶异,劝说:“您亲自去掌柜的,那些番商不好打交道……” “我这个掌柜,如今是脚都下不得地了”沐念赐笑了,那是无数次谈判后才有的镇定,“戚兄教我的,只要价钱能谈拢,就没有放不下的身段。在生意场上,银子才是唯一的脸面。” 他说起“戚兄”二字,生意场上的计较都散了,换上一种温和。 这五年,若没有戚清辞的指点,就没有他沐念赐的今天。那个人,从未因他是世人眼中的双儿而另眼相看,只将他当作朋友,甚至是家人。 “对了,”沐念赐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那双桃花眼都亮了起来,“傍晚铺子里的事你们看着收尾,我要提前走。” “您这是要去……” “接人。” 沐念赐转身,脚步都轻快了,唇边的笑意藏不住。 今天,是一年一度,只属于他和那个人的日子。 黄昏。 济州城西郊的落雁林,暮色四合,林子里是潮湿的泥土和烂草的气味,四下无声。 此地偏僻,平日里没人来,是藏心事的好去处。 戚清辞坐在一块大石上,石头很凉。他用一根枯枝在泥地上画圈。 一个,又一个,圆圈套着圆圈,没有出口。 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男童蹲在草丛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屏息凝神,看着一列搬家的蚂蚁。 那孩子眉眼轮廓,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只是那双深黑色的眼瞳,以及眼尾的形状,除了能看到戚清辞的样子,隐约间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几分神韵。 一个他永世不想再记起,却时不时想起的人。 “戚小宝,天黑了,林子里要起蚊子了。”戚清辞没有抬头,声音平淡。 “知道啦,哥哥!” 稚嫩的童音清脆地应着。 哥哥。 戚清辞握着树枝的手指收紧,指节的皮肤绷着。 这声“哥哥”,藏着戚小宝身世的秘密。 他忘不掉五年前借着系统道具从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逃出,辗转躲到这千里之外的济州。 本以为就此和过去说再见。 “戚清辞”已经死在那个皇宫中,现在活着的是戚安之。 可在一次次恶心反胃中,他发现自己身体里,竟然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那个人的血脉。 那个毁了“戚清辞”的一切,将他视作掌中物的帝王的血脉。 他当时真想立刻灌下一碗最烈的药,了结这所有荒唐,断了和前尘往事最后的联系。 可戚清辞枯坐整夜,手颤抖着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他感觉到了。 一个微弱的心跳,隔着皮肉,敲击着他的掌心。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这不是晏北玄的。 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是他戚清辞一个人的骨肉。 于是,孩子就这样存活下来,他取名小宝。不求富贵,不问前程,只愿他一生平安。 对外,他只说是饥荒中失散,后来找回来的弟弟。 戚清辞连儿子的身份都不敢宣扬,生怕某一天他没死的事情暴露,晏北玄会发现这个孩子和他的关系。 只有在这样四下无人的时候,戚小宝才会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全然的依恋,偷偷地叫他一声“爹。” “哥哥,你看!” 戚小宝忽然冲了过来,捧着一只蝴蝶,翅膀上带着金粉,在落日最后的余光下闪烁。 “嗯,很漂亮!” 戚清辞的目光停住,伸手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放了。”他的声音没有温度,“我说过多少次,越是好看的东西,越可能有毒。它会用外表迷惑你,等你放下戒心,然后……给你致命一击。” “哦。”戚小宝有点委屈地嘟起嘴,但还是松开手,看着那只金粉蝴蝶飞远,“哥哥你都不夸我。” “夸你胆子大什么都敢往手上抓。” 戚清辞嘴上训斥着,目光却在儿子的脸上移动,那种恐慌的感觉又一次涌上。 他怕。 怕这孩子越长,那张脸就越藏不住秘密。 怕那双属于帝王的眼睛,会为他们招来灾祸。 话音刚落,林外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 那声音被刻意压抑着,踏在枯叶上的动静却依旧清晰地传了过来。 戚清辞的后背绷紧起来,他闪电般将戚小宝拉到身后护住,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看向声音尽头。 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余晖而来。 来人一身玄衣,风尘仆仆,眉宇间有长途奔袭的疲惫,显然是避开了官道,抄小路赶来。那股军中带出的杀伐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收敛起来。 是戚清越。 “哥。”戚清辞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快步迎上去。 戚清越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脸部线条柔和下来。 “又瘦了。” “哪有,每次都说我瘦了。”戚清辞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倒是你,眼下都是青的,又为了赶路,在马背上过夜处理军务” 戚清越不答,只是抬起带着薄茧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有些笨拙,却全是疼爱。 这是他们兄弟二人五年来的约定。 每年今日,他都会借着巡查的名义,冒着被弹劾、被猜忌的风险,绕道百里,只为见他一面。 哪怕相聚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 但这一面,是戚清辞一年到头,唯一心安的时刻。 “越舅舅!” 戚小宝迈着小短腿从戚清辞身后钻出来,抱住戚清越的腿。 戚清越垂眸,目光落在男孩的脸上。那张脸有弟弟清秀的轮廓,却又清晰地映出另一人的影子,眸色渐渐深沉。 作为世上唯二知晓这孩子的来历。 他比世上任何人都更恨那个高踞龙椅之上,将他视若珍宝的弟弟逼到如此境地的人。 可他从不在清辞面前提起。那是弟弟心头的疤,不能揭,一碰就会流血。 “小宝又长高了。”戚清越蹲下身,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声音温和。 “当然啦!”戚小宝挺起小胸膛,“爹……哥哥说,我以后能长得跟舅舅一样高!” “会的。” 戚清越起身,望向戚清辞,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 戚清辞心头一跳,呼吸都变得困难。 “出事了” “嗯。”戚清越喉结滚动了一下,“母亲……病了。” 戚清辞脸上的笑意,一寸一寸地凝固。 他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周遭所有的声音都退去,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嗡鸣。 “……什么病” “思虑成疾。”戚清越的声线艰涩,“大夫说,药石无医,是心病。她整日坐在窗前,望着皇城的方向,谁也不认得了,嘴里只念着你的名字……” 心病。 戚清辞听到这两个字,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疼得他站不稳。 他逃离都城五年,音讯全无,一封家书都未曾寄回。 不是不孝,是不敢。 他怕晏北玄的眼线无处不在,任何一丝与家中的联系,都会将他和小宝重新拖回那个深渊。 “母亲她……现在如何”他的声音干涩,每个字都从喉咙里挤出来。 “很不好。” 戚清越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陈述着事实。 “清辞,你……回去看她一眼,好不好” 戚清辞猛地抬头,望向遥远被晚霞笼罩的都城方向。 那座城。 是他拼了命才逃出来的噩梦。 回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紧紧抓着他衣角、正仰着小脸看着他的戚小宝。回去,就是将这孩子送入虎口。 “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全是挣扎,“我不能……我不能回去……” “好。”戚清越没有逼他。 就在这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林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亮又急切的呼喊,打破了林中的死寂。 “越哥哥!” 下一秒,沐念赐的身影出现在林边。 他几乎是冲过来的,在戚清越面前停住,胸口因急奔而剧烈地起伏,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戚清越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防止他站不稳,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念赐……说了多少次,别跑这么快。” “你还知道来!” 沐念赐仰头瞪他,眼睛却很亮,一把揪住他满是尘土的前襟,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你再不来,济州城都要以为我这个念赐商行的掌柜,是个被抛弃的孤家寡人了!” “……军务缠身。” “又是这个理由!你一年到头,除了军务还有没有我这个人了” 沐念赐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力道很轻,随即又紧紧抱住他,将脸埋进他带着风霜气息的怀里,声音都带了点委屈的鼻音。 “我好想你。” 戚清辞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哥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识趣地将目光移开,拉起戚小宝。 “行了,你俩慢慢腻歪,我带孩子先回了。” 他转身要走,步子很沉。 “清辞!”戚清越喊住他。 戚清越心里还是希望戚清辞能够回去,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留下遗憾,万一这会是最后一面呢。 戚清辞僵在原地,没有回头。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戚小宝那张和晏北玄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喉咙被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边是病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儿子。 手心手背,割舍哪一边,都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将儿子紧紧地、用力地搂进怀里。 他在孩子软乎乎的发顶落下一个吻,声音低哑:“小宝,我们……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哪儿呀” “去……看奶奶。” 戚小宝眨巴着大眼睛,问:“奶奶是谁呀” 戚清辞喉头一哽,心脏被揪了一下。 对,小宝从来没见过他的奶奶。 这孩子一出生,就被他藏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从未见过任何亲人。 “是爹的娘亲。”他柔声说,声音里是压抑的酸楚,“也是小宝的奶奶。” “那我能叫奶奶吗”戚小宝睁大眼睛,满是期待。 戚清辞用力点头,眼眶发酸。 能的。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让小宝光明正大地站在母亲面前,清清楚楚地叫一声“奶奶”。 他站起身,望向戚清越,眼神中所有的挣扎与恐惧都已褪去,只剩下决然。 “我和你一起走。” “好。”戚清越应得干脆。 他转身,正要再交代几句,沐念赐忽然拉住他的袖子。 “越哥哥。”沐念赐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戚清越一愣。 “我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沐念赐的脸颊微红,随即又补充道,“而且,我的生意也该做到都城去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济州。正好去探探路,看看那些大商号的底细。” “我......我也想见见伯父伯母。” 戚清越的耳根瞬间红透了。 他别过脸,声音有些发紧:“都城不比济州,那地方……人多眼杂。” “我不怕!”沐念赐打断他,眼神里满是信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儿我都不怕!” 戚清辞看着自家大哥那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却也多了一丝暖意。 他摆摆手:“一起去就一起去,路上多个人也热闹。” 沐念赐欢呼一声,高兴地抱住戚清越的胳膊。 戚清越任由他抱着,一向冷硬的薄唇微不可察地勾起。 戚清辞收回目光,牵起戚小宝的手,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好!”戚小宝用力点头,他不懂,但他知道要出去玩了。 夜色渐浓。 戚清辞站在自家小院的廊下,抬头看着漫天星辰。京城的方向,星光黯淡。 都城。 那个他拼了命才逃出来的囚笼。 五年了。 那个人……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色沉静。 不管晏北玄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还是早已将他这个旧人忘了。 他都要回去。 母亲病重,他不能不孝。 小宝也渐渐大了,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连一声“奶奶”都叫不出口。 是时候回去了。 至于晏北玄…… “戚清辞”已经死了,他和晏北玄就不再会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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