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失败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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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的交流像一丝极其微弱的电流，在陈默和阿龙之间艰难地维系着。他们依旧不敢谈论任何具体计划，所有的互动都停留在最低限度的试探和确认生存意志的层面。但即便如此，这种无声的联结也带来了一种危险的慰藉，让陈默感觉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下沉中，似乎抓住了一根同样脆弱的芦苇。 然而，绝望的环境总是催生冒险的冲动。并非所有人都能像陈默那样隐忍和谨慎，也并非所有人都满足于这种缓慢的、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园区里，各种模糊的、未经证实的“消息”总是在暗地里悄然流传，像地下河一样在麻木的表象下涌动。这些消息往往来源不明，真假难辨，有时是某个守卫无意中透露的只言片语被过度解读，有时干脆就是某些人臆想出来的希望。 最近，一个关于“东南角围墙守卫凌晨四点换岗有五分钟空隙”的流言，开始在少数最绝望的“猪仔”间秘密传播。这个流言描绘得煞有介事，甚至具体到了换岗守卫抽烟、闲聊的细节，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默也隐约听到了这个风声。他的第一反应是强烈的怀疑和警惕。阿泰和王经理的狡猾和残忍他深有体会，他们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这更像是一个陷阱，一个用来测试“猪仔”忠诚度、或者干脆用来“钓鱼”的诱饵。 他利用一次极其危险的厕所隔间刻字，向阿龙传递了警告：“假，别信。” 阿龙很快用纸团回应了一个颤抖的、表示明白的划痕。他似乎也被这个流言吓坏了，本能地感到恐惧。 陈默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他知道，并非所有人都会像他们一样保持谨慎。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凌晨，惨剧发生了。 当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宿舍里鼾声、磨牙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陈默因为心事重重，睡得并不沉。 突然—— 呜——呜——呜——！！！ 凄厉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划破夜空！比上一次水牢事件时更加急促、更加尖锐，充满了致命的威胁意味！ 整个宿舍的人瞬间被惊醒，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 “又怎么了！” “警报！是最高警报！” 走廊外传来密集而混乱的脚步声、粗暴的呵骂声、以及…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橡胶棍和电击棒击打肉体的闷响和惨叫！ “操你妈的！还想跑！给老子往死里打！”是阿泰那暴怒如雷的咆哮声，距离之近，仿佛就在宿舍门外！ 陈默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真的有人信了那个流言，行动了！ 铁门被猛地撞开，几个手持强光手电和武器的打手冲了进来，光束像探照灯一样在惊恐万状的人群脸上扫过。 “都他妈给老子滚起来！靠墙站好！谁动一下老子崩了谁！”打手们疯狂地吼叫着，用电击棒指着众人。 人们连滚带爬地下了通铺，瑟瑟发抖地贴墙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很快，外面的声音渐渐逼近。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哭喊，以及打手们不绝于耳的辱骂和殴打声，三个血淋淋的人被拖到了宿舍门口，像破麻袋一样扔在了地上。 陈默偷偷抬眼瞥去，倒吸一口冷气。 那三个人他都认识，都是平时业绩极差、经常挨打、看起来已经濒临崩溃的“猪仔”。此刻他们浑身是伤，衣服被撕破，脸上血肉模糊，一个人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另一个人似乎被打断了腿，只能瘫在地上抽搐。鲜血从他们的伤口流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一片片暗红。 阿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暴戾的怒火。他手里拎着一根沾血的铁棍，胸口剧烈起伏着。 “都他妈给老子看清楚！”阿泰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他用铁棍指着地上三个奄奄一息的人，“就是这三个不知死活的杂碎！信了狗屁谣言，想从东南角翻墙出去！” 他猛地一脚踹在其中一个逃跑者的伤口上，引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妈的！老子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废物里有不安分的！故意放点风出去，还真有傻逼上钩！”阿泰狞笑着，证实了陈默最坏的猜测——这果然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五分钟空隙老子告诉你，那地方加了三个暗哨！就等着你们这些猪猡自投罗网！”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四溅。 宿舍里的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那些之前也曾动过心思，甚至暗暗羡慕这三人“勇气”的人，此刻只剩下无边的后怕和恐惧。 陈默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他虽然侥幸因为谨慎而避开了这场灾难，但看着地上那三个血肉模糊、生死不知的同伴，一种兔死狐悲的极致恐惧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计划他们甚至还没有真正开始实施所谓的“计划”，仅仅是因为一个虚假的诱惑，就落得了如此下场！园区的控制，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密和残酷！ 阿泰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对着地上的人狠狠踹了几脚，直到他们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把这几个废物拖下去！关水牢！泡足三天！没死算他们命大，死了就直接扔后山喂狗！”阿泰恶狠狠地下令。 打手们像拖死狗一样，将三个彻底失去意识的人拖走了，地上留下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阿泰转过身，冰冷而凶残的目光缓缓扫过靠墙站立的每一个人，仿佛要将每个人的恐惧都吸入眼中。 “都他妈给老子记住今天的下场！”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谁敢再动歪心思，这就是榜样！下次，就不是水牢这么简单了！老子把你们的皮一点点剥下来！”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滚回去睡觉！”阿泰最后吼了一声，带着打手们摔门而去。 宿舍里死一般寂静。人们瘫软地爬回通铺，没有人能再入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恐惧的味道。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每个人都在内心深处重新评估着逃跑的可能性和代价。 陈默躺在铺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失败的尝试，用最血腥的方式，宣告了任何轻率的、基于谣言的行动都是自杀行为。 希望似乎被彻底扼杀了。 那丝关于网络漏洞的微光，在这巨大的、赤裸裸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可笑。 但他攥紧的拳头里，指甲却更深地掐进了肉里。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放弃。 只是，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隐忍，更加…等待那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万无一失的机会。 黑暗，更加深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