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一印象：混乱与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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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位于达累斯萨拉姆市郊一片杂乱无章的建筑群边缘，是一栋孤立的、带有围墙的两层水泥小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铁门锈迹斑斑。与新加坡的流光溢彩或东南亚主营地的隐秘森严相比，这里透着一股破败和临时凑合的气息。 但这里足够隐蔽，视野开阔，并且，按照马库斯的说法，“警察和税官很少来找麻烦，只要定期给他们点甜头”。 短暂的休息后，天色微亮。“毒蛇”决定亲自带几个人，跟随马库斯进入达累斯萨拉姆市区。他需要亲眼看看这片新的猎场，感受它的脉搏。同行的有四名最机警的队员，包括一名原颂猜手下的爆破专家和一名克钦族的老兵，他们都换上了普通的旅行者装扮，宽松的衬衫和长裤，将武器巧妙地隐藏在随身携带的旅行袋或特制的衣物下。 马库斯开着那辆海拉克斯，载着他们驶向市区。 随着车辆靠近城市中心，一种强烈的、混杂的感官冲击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汽车尾气、灰尘、燃烧垃圾的刺鼻气味、以及路边小摊传来的浓郁香料和烤肉的混合味道，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道路状况糟糕透顶，坑洼不平，交通规则形同虚设。破旧的公交车被塞得如同沙丁鱼罐头，乘客甚至挂在车门外；昂贵的suv与驮着巨大货物的毛驴车并驾齐驱；喇叭声、叫卖声、争吵声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路边是密密麻麻的简陋摊贩，售卖着从二手衣服、山寨手机到活鸡、水果的一切。衣衫褴褛的儿童在车流中穿梭乞讨，眼神空洞或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狡黠。 而在这一片混乱、贫穷的景象之中，偶尔又能看到用高墙电网严密保护起来的现代化商业中心、豪华酒店，以及穿着光鲜、由专职司机驾驶的黑人精英或白人 expat（外派人员）匆匆而过。贫富差距以一种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方式呈现，触目惊心。 “欢迎来到达累斯萨拉姆，坦桑尼亚的经济心脏，”马库斯一边按着喇叭，驱赶着试图靠近他车边兜售的小贩，一边语气平淡地说，“也是东非最大的……黑市集散地之一。在这里，只要你出得起钱，几乎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人命。” “毒蛇”沉默地看着窗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内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波澜。这与他成长的中国北方农村的质朴，大学都市的规整，乃至缅北园区那种封闭的、压抑的残酷，都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全方位的、弥漫在空气里的、生机勃勃又绝望透顶的混乱。 “政府呢”一名队员忍不住问道，他看着路边一个穿着不合身制服、正懒洋洋地向一个小贩索要“管理费”的警察，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政府”马库斯嗤笑一声，指了指那个警察，“那就是政府。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设置路障收钱，或者在文件上盖章收钱。效率服务不存在的。在这里，想要办成任何事情，要么靠枪，要么靠钱，通常两者都需要。” 他打了个方向盘，拐进一条相对安静些的街道，停在了一栋看起来还算规整的政府办公楼前。“走吧，带你们体验一下这里的‘官僚效率’。我们需要给你们弄点‘合法’的暂住文件和武器持有许可，当然，是表面合法的。” 进入办公楼，一股热浪和汗味混杂的气息迎面扑来。大厅里挤满了等待办事的人群，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丝毫无法驱散闷热。工作人员慢条斯理，态度傲慢，每一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进展缓慢。 马库斯没有去排队，他直接走向角落里一个挂着“副主任”牌子的办公室，敲了敲门，然后不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体型肥胖的黑人官员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被惊醒后，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看到是马库斯，立刻换上了一副熟稔的笑容。 “嘿，我的朋友马库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官员操着带有浓重斯瓦希里语口音的英语，热情地起身握手，目光却瞥向他身后“毒蛇”等人。 “给你送生意来了，贾巴里主任。”马库斯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没有封口的信封，随意地放在办公桌上，“我这几个朋友，来做点矿产生意，需要一些文件，让他们在这里待得‘舒服’点。” 贾巴里主任熟练地用报纸盖住信封，手指在下面捏了捏厚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马库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立刻拿出几张表格，“填一下基本信息，照片给我，下午就能办好！包括他们的临时身份证、商务签证延期，还有……嗯，必要的安全装备备案。”他朝“毒蛇”他们眨了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整个过程，没有询问具体业务，没有核查背景，甚至没有仔细看表格上随意填写的信息。金钱，在这里是超越一切规则的通行证。 “看到了吧”走出办公楼，马库斯对“毒蛇”说，“在这里，法律是贴在墙上的装饰品，真正运转的是潜规则。腐败不是问题，它是系统本身。” “毒蛇”点了点头，他理解了。这种系统性的腐败和低效，对于意图隐藏于此、并利用规则漏洞的他们来说，是绝佳的保护色。 接下来，马库斯带他们去了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看似是废车场的地方。高墙、铁丝网、凶猛的看门狗。进入内部，才发现别有洞天。在堆积如山的报废汽车零件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半露天的仓库。 这里就是马库斯所说的“军火超市”。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弹药，从老旧的李-恩菲尔德步枪、ak-47、rpg-7火箭筒，到相对较新的m16、g3步枪，甚至还有几挺pkm通用机枪和几箱手雷。品牌混杂，产地不明，保养状态也参差不齐，但数量惊人。一些顾客正在挑选，讨价还价，如同在菜市场买白菜。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壮硕白人走了过来，和马库斯用力拥抱了一下。“老马！好久不见！带新客户来了” “鲍里斯，给你带生意来了。我这几位朋友，需要补充点‘工具’，要靠谱的。”马库斯介绍道，“鲍里斯，以前在eo（南非私营武装公司executive outes）干过，现在是这片的‘后勤部长’。” 鲍里斯打量着“毒蛇”和他身后的队员，目光锐利，带着内行人的审视。“东南亚来的面生。要什么ak子弹管够，北朝鲜的，质量还行。要重火力我这有挺老干妈（m2重机枪），就是子弹贵点。” “毒蛇”没有理会他的寒暄，直接走到一堆用油布盖着的木箱前，用眼神示意。鲍里斯掀开油布，里面是几具崭新的瑞典产at4火箭筒。 “好东西！瑞典货，刚从某个‘过期’的北欧国家储备库里流出来，绝对正品！”鲍里斯夸耀道。 “毒蛇”拿起一具，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价格” 一番快速的、心照不宣的讨价还价后，“毒蛇”订下了一批ak步枪的备用零件、大量子弹、十具at4火箭筒以及相应的弹药，还有一批军用级别的炸药和引爆装置。支付方式是他们携带的部分美元现金，以及苏菲通过加密渠道转账的比特币。交易过程简单直接，没有繁复的文件，没有背景调查，只有对武器质量的检查和价格的博弈。 “在这里，力量来自于两样东西，”离开军火市场，坐回车上，马库斯总结道，“你手里的枪，和你口袋里的钱。有了这两样，你就能在这里制定规则。” “毒蛇”看着窗外。夕阳西下，将这座混乱的城市染上一层血色。乞讨的孩子依旧在穿梭，豪华的suv依旧在拥堵中鸣笛，腐败的官员点着钞票下班，军火商数着比特币入账……这一切交织成一幅光怪陆离却又逻辑自洽的画卷。 混乱，意味着旧秩序的崩塌。 机遇，意味着新规则的建立。 而这，正是“暗影”这类组织最渴望的土壤。他们不需要秩序，他们本身就是秩序的破坏者和重建者。这里的无序，不是障碍，而是他们赖以生存和壮大的温床。 “回安全屋，”“毒蛇”对马库斯说，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专注，“把你说过的，那个中非钻石矿和刚果金钶钽铁矿的详细资料给我。我们需要尽快开始‘工作’了。” 他已经感受到了这片大陆的脉搏，混乱而有力。现在，是时候让“暗影”的触手，牢牢抓住这颗跳动的心脏了。 第一印象：混乱与机遇。而“毒蛇”和他的先遣队，已经做好了在这片混乱中，攫取属于他们那份巨大机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