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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渊离开“惠泽堂”后，并未完全放下对云舒的审视。锦衣卫的职责让他习惯了对任何“异常”保持警惕——一个世家女子，以一己之力撑起京城首家女医馆，既能顶住同行打压，又能在阴谋中从容应对，这份韧性与能力，绝非“单纯行医”就能概括。他虽认可云舒的言辞，却仍需亲眼见证她的行动，于是暗中吩咐下属秦风，乔装成普通百姓，潜伏在“惠泽堂”周边，观察医馆的日常运作。 秦风是陆景渊的心腹，擅长乔装侦查，接到命令后，次日便换上一身粗布短打，背着一个旧药箱，伪装成游走的民间郎中，在“惠泽堂”对面的茶馆落脚。每日清晨，他伴着医馆开门的声响起身，直至黄昏医馆闭馆才离开，将所见所闻一一记录在纸条上，每隔三日便悄悄递交给陆景渊。 起初，秦风以为“惠泽堂”不过是借“女医”噱头博眼球，可几日观察下来，他心中的偏见渐渐被打破。每日辰时，医馆大门准时敞开，学徒们会先将候诊区的桌椅擦拭干净，摆上温热的茶水与养生手册，再由专人站在门口引导患者登记。遇到年老体弱或行动不便的患者，学徒们会主动上前搀扶，耐心询问病情，从无半分怠慢。 这日清晨，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在家人搀扶下前来就诊，因腹痛难忍，刚到医馆门口便脸色惨白。秦风原以为医馆会优先接待，却见负责登记的学徒春杏一边安抚妇人，一边快速查看登记册，发现前面还有三位普通患者，随即向候诊的众人说明情况：“这位夫人是急症，需优先就诊，耽误大家片刻，还请谅解。”话音刚落，候诊的妇人们纷纷点头：“让她先看，治病要紧！”“是啊，孕妇可不能耽误！” 很快，周大夫便将妇人接入诊室，秦风隔着门缝望去，只见周大夫一边为妇人诊脉，一边轻声安抚，语气温和得如同家人，待诊断完毕，又仔细叮嘱家属注意事项，连每日的饮食禁忌都一一列明。这般有序又贴心的场景，让秦风不禁想起之前见过的医馆——要么对急症患者视而不见，要么对患者态度冷淡，像“惠泽堂”这般兼顾秩序与温度的，实属少见。 除了日常接诊，秦风还注意到“惠泽堂”每月初一、十五的免费义诊。义诊当日，医馆会提前在门口搭起临时棚子，增加接诊大夫的数量，连云舒与柳静娴也会亲自坐诊。来义诊的多是贫苦百姓，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连挂号钱都掏不起，可医馆众人从无半分嫌弃，依旧耐心诊治，免费发放药材。 有一次，一位老乞丐因长期咳嗽前来义诊，身上带着淡淡的异味，周围的患者都下意识地避开。可接诊的陈大夫却毫无芥蒂，亲手为他递上茶水，仔细为他诊脉，得知他无家可归后，不仅开了止咳的药方，还让学徒打包了几个热腾腾的馒头给他。老乞丐接过药方与馒头，对着陈大夫连连磕头，眼中满是感激。这一幕被秦风看在眼里，他默默在纸条上写下：“义诊无差别，待患如亲，无半分势利。” 日子久了，秦风不再局限于门口观察，偶尔会以“请教医术”为由，与“惠泽堂”的药工闲聊。他发现医馆的药房管理极为严格，每一味药材都分类存放，标签清晰，抓药时需经过“审方、抓药、核对”三道工序，绝无错漏。有一次，他故意指着药房里的当归问道：“你们这当归看着品相不错，就是不知是不是用硫磺熏过的我之前见过不少医馆，都用这法子以次充好。” 药工李伯闻言，当即取来一段当归，用刀切开断面，递到他面前：“你看这断面金黄，闻着是自然的药香，绝无硫磺味。我们医馆的药材都是从可靠药商那里采购，每日都会检查，绝不用劣质药材害人。”说着，又拿出采购账簿给他看，上面详细记录着药材的产地、供应商与验收情况，字迹工整，一目了然。 秦风还注意到云舒对学徒的培养。每日午后接诊量减少时，云舒会召集学徒们在后院授课，从基础的药材识别到简单的护理技巧，再到行医的职业道德，她都倾囊相授。有一次，学徒兰芝因抓药时称量偏差被批评，私下里红了眼眶，云舒没有再斥责，而是亲自示范抓药技巧，轻声说：“抓药不是小事，差一分剂量，药效就可能天差地别，我们手中的药材，关系着患者的性命，半点马虎不得。”兰芝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后来抓药再也没有出过差错。 半个月后，秦风将记录着满满几页纸的观察报告交给陆景渊。陆景渊仔细翻阅，从每日接诊的秩序、义诊的细节，到药房的管理、学徒的培养，每一条记录都清晰详实，字里行间皆是“惠泽堂”的仁心与规范。尤其是看到“待患无差别”“用药严谨”“授徒重德”等字眼时，他眼中的审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认可。 “看来，是我多虑了。”陆景渊放下报告，对着秦风说道，“这‘惠泽堂’，确实是在踏踏实实行医。”他拿起桌上的玄铁令牌，指尖轻轻摩挲，心中已有了决断——云舒与她的“惠泽堂”，不仅无需提防，反而值得守护。 次日，陆景渊让人给“惠泽堂”送去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本记录着京城周边药农分布与稀缺药材产地的册子。云舒收到册子时，心中满是疑惑，待看到册子扉页上那熟悉的“陆”字印记，才恍然大悟。她捧着册子，望向医馆外熙熙攘攘的患者，心中清楚，这场无声的监视，终以认可画上了句号。而“惠泽堂”的前路，也因这份意外的认可，多了一份坚实的保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