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休养生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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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细雨依旧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寒意,还裹着化不开的悲伤。 一支沉默肃穆的队伍,缓缓驶入百花谷的隐秘入口。 队伍最前方,陈希骑在马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只剩下化不开的悲恸。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洁净白布裹着的身影——那是萧羽雪的遗体。 他的身后,五百名骑兵同样沉默无言,每个人脸上都覆着浓重的哀戚。 队伍中间,十几辆用树枝藤蔓仓促扎成的简易拖车,整齐地躺着一具具蒙着白布的遗体。 他们昨日还鲜活如生、生龙活虎,此刻却已冰冷僵硬,再无气息。 队伍刚进谷,沈青河等人便立刻迎了上来。 当目光扫过那一排排白布覆盖的遗体时,所有人都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这……这是……”沈青河的声音因震惊与恐惧剧烈颤抖,她快步上前,急切的目光在遗体间逡巡,最终死死定格在陈希怀中那团被紧紧抱着的白布上,“陈希……这……羽雪妹妹她……”话语哽咽在喉,几乎问不出口。 陈希缓缓点头,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沈青河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掀开白布一角—— 萧羽雪苍白的面容露了出来,眉宇间似乎还凝着一丝未散的决绝。 陈希连夜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红衣,却终究掩不住那满身的伤痕与彻骨的冰冷。 “羽雪妹妹!”沈青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双腿一软险些栽倒,被身旁的秦洛与紫莲慌忙扶住。 她紧紧攥着萧羽雪的衣角,泪如雨下,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是我……是我害了她……”陈希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若不是我让她留在朱仙镇……若不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猛地转过头,肩膀剧烈地颤抖,仿佛在无声地恸哭。 这时,谷中闻讯赶来的契丹族人,也看到了那些遗体,尤其是族中勇士的身影。 “阿爸——!” “哥哥——!” “我的儿啊——!” 凄厉地哭喊声瞬间炸开! 契丹武士的家人们疯了似的扑向拖车,颤抖着辨认亲人的遗体,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 有人当场恸哭昏厥,被旁人七手八脚地抬去救治。 巨大的悲伤与绝望,瞬间将整个百花谷笼罩。 “金贼!”契丹族首领阿术鲁双目赤红,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他猛地抽出腰刀,狠狠劈向身旁的巨石,火星四溅中,刀刃崩出缺口,“我契丹族——与你们不共戴天!” 他的声音如雷霆滚过,满是刻骨的仇恨与悲愤,“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所有契丹族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跟着嘶吼出声,字字泣血,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深深扎进心底。 沈青河强忍着翻涌的悲恸,抹去眼泪,声音虽仍哽咽,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玲儿!柴大哥!” “立刻去谷中南山坡,选一块最开阔、最向阳、风景最好的地方!” “开辟出一片……墓地!” “要足够大!要让每一位为百花谷,为抗金大业牺牲的英雄,都能安然长眠!” “是!”谢玲儿与柴筱风红着眼眶,重重应下。 “王木匠!”沈青河又看向谷中手艺最精湛的木匠。 “带着你的徒弟,用谷中最好的木料!”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为……为每一位英雄,打造一副……一副厚实的棺木!” “要……要让他们……走得体面……” “我……明白!”王木匠老泪纵横,用力点头,“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棺木打好!绝不让英雄们受半分委屈!” 命令一下,整个百花谷立刻行动起来。 无人庆祝昨日的大胜,所有人都浸在沉重的悲伤与肃穆里。 南山坡上,一片开阔的土地被迅速清理出来,泥土翻涌着,像是为英雄们铺就的安眠之所。 王木匠带着徒弟们,日夜不休地赶制棺木,刨木声、凿声在寂静的谷中回荡,带着别样的沉重。 妇孺们采来大把大把的野花,编成一个个饱满的花环,将哀思与敬意都编进花瓣里。 三日后,墓地初步建成。 一百多座新坟整齐地排列在南山坡上,齐齐面向着东方,那里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每座坟前,都立着一块简易的石碑,上面刻着牺牲者的姓名,一笔一画,皆是缅怀。 最前方,位置最好的那座坟,葬着萧羽雪。 陈希亲手为她挖了墓穴,亲手将她安葬。 他站在墓前,手中握着一块早已打磨光滑的青石碑。 他拿起刻刀,一笔一画,极其缓慢又无比用力地在石碑上刻着字: 爱妻 萧羽雪之墓 夫 陈希 泣立 最后一笔落下,他放下刻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指尖的触感仿佛还是爱人温热的脸颊。 他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着,一站就是许久,许久。 细雨又悄然飘落,打湿了他的衣衫,也打湿了那块崭新的墓碑,碑上的字迹在雨水中愈发清晰,也愈发凄切。 身后,是全体百花谷人肃立默哀的身影,风雨中,无人言语,只有风声带着无尽的哀思在山谷间回荡。 英雄已逝,精神却如南山坡上的青松,永远挺立。 仇恨未消,前路漫漫,脚下的土地已浸透鲜血,往后的每一步,都要踏着勇气与信念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