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宝贝疙瘩,你说要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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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葛老铁的欢呼声卡在喉咙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瞪着一双牛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墨,那表情就像是听到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 “周……周顾问,你……你再说一遍俺刚才耳朵让机器吵得有点背,没听清。” 他掏了掏耳朵,满脸都是“你肯定是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周围的工匠们也全都傻了。 他们脸上的笑容僵硬,一个个张大了嘴,你看我,我看你,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劈成两半 开什么玩笑! 这块钢模,是他们花了多少心血才弄出来的 五天五夜,人歇机器不歇,磨坏了多少双手,熬红了多少双眼睛,崩了多少把刀。 才把它从一块铁疙瘩,“啃”成现在这个宝贝模样! 这内壁,光得能照出人影! 这十九道槽,深浅、宽窄,都跟周顾问画的图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兵工厂的传家宝! 是命根子! 现在,周顾问居然说,要把它劈成两半 这不是疯了吗! “周顾问,你没发烧吧” 张小山第一个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可那双眼睛里,写满焦急和不解。 “是啊,周顾问!” 一个老师傅也急了,他指着那块完美的钢模,手都在抖。 “这……这可是个浑然天成的宝贝啊!这一刀下去,要是没对准,有个三长两短,那咱们这十来天的功夫,不就全白费了” “糟蹋东西!这是糟蹋好东西啊!” “不能劈!说啥也不能劈!” 一时间,群情激奋。 工匠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他们不是在质疑周墨,而是在心疼。 心疼这块来之不易的钢模,心疼自己这五几天付出的血汗。 葛老铁把钢模死死地抱在怀里,那架势,活像一头护崽的老熊,警惕地看着周墨。 “周顾问,你得给俺们一个说法!不然,今天谁想动它,就先从我葛老铁的身上踩过去!” 他梗着脖子,那股子犟脾气又上来了。 他不是不信周墨,他是太宝贝这件作品。 在他几十年的打铁生涯里,还从未做出过如此精美、如此完美的物件。 让他亲手毁了它,比杀了他还难受。 周墨看着眼前这群情绪激动的工匠,看着护食一样抱着钢模的葛老铁,他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知道,他们这是把这块钢模,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有这份心,这支队伍才算真正有了魂。 “葛厂长,各位师傅,你们先别激动。” 他走到那面“知识之墙”前,从上面撕下一张空白的草纸,又捡起一根炭棒。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他们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周顾问开始画图,那就一定有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大道理。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周墨一边画,一边问。 “咱们这个钢模,是用来干什么的” “浇……浇手榴弹的弹体啊。”葛老铁下意识地回答。 “对,浇弹体。” 周墨点点头,手里的炭棒在纸上飞舞,很快,一个立体的,带着预制破片槽的弹体剖面图就画好了。 他又在弹体外面,画上了钢模的轮廓。 “那你们再想想,咱们把滚烫的铁水,从这个口浇进去。” 他用炭棒在图纸顶端点了点。 “等铁水冷了,变成一个硬邦邦的铁疙瘩,它在钢模里头,咱们怎么把它拿出来” 怎么拿出来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啊…… 他们之前用的砂型,浇完之后,直接把沙子模子敲碎,里头的铸件就出来了。 可现在这个,是钢模啊! 比里头的铸铁弹体硬多了,总不能把钢模给敲碎吧 那弹体被结结实实地包裹在钢模里面,严丝合缝,怎么取 倒倒不出来。 敲更敲不出来。 葛老铁抱着钢模,脑门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光顾着高兴这钢模做得多漂亮,多精密,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周顾问,你的意思是……” 葛老铁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 “没错。” 周墨在图纸上,沿着钢模的中心线,画了一道虚线。 “我们必须把它切开,分成两半。“ ”浇铸的时候,用夹具把这两半死死地合在一起。“ ”等弹体冷却了,再把夹具松开,模子一分,弹体不就掉出来了吗” 他三言两语,就把“分型面”和“脱模”这两个最核心的铸造概念,讲得清清楚楚。 “这……” “原来是这样!” “我的娘嘞,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工匠们恍然大悟,一个个猛拍自己的大腿,脸上的表情,从激动变成羞愧,又从羞愧变成对周墨更加的崇拜。 周顾问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好像永远能比他们多想十步,把所有问题都提前算得清清楚楚。 葛老铁那张黑脸,更是“腾”地一下涨成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刚才那护犊子的样,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丢人丢到家。 他讪讪地把怀里的钢模放到地上,挠了挠头,嘿嘿干笑两声。 “周顾问,是俺……是俺们想得太简单了。你别跟俺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 “不过,” 他话锋一转,新的问题又来了。 “这劈成两半,咱们能浇出个铁壳子。可手榴弹里头是空的,得装火药啊!“ ”这怎么弄总不能浇个实心铁疙瘩,再用咱们这宝贝车床一点点往里掏吧那得掏到猴年马月去”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要命。 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周墨笑了。 “问得好。所以,光有外模还不够,我们还需要给它配一个‘内模’。” 他又拿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跟手榴弹内腔一模一样的圆柱体。 “这个东西,我们用沙子来做,我管它叫‘砂芯’。” “咱们再做一个木头的模具,叫‘芯盒’。用这个芯盒,就能做出成千上万个一模一样的砂芯。” 周墨的炭笔在图纸上飞舞,逻辑清晰得可怕。 “等浇铸的时候,我们把这个砂芯,放到两半钢模的中间。“ ”然后,把铁水从钢模和砂芯之间的缝隙里浇进去。” “等铁水冷却,咱们把钢模打开,取出弹体。这弹体里头,就包着那个砂芯。“ ”咱们再找根棍子,把里头的沙子一捅,一倒……” 周墨停下笔,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手榴弹,不就是个中空的铁壳子了吗” 轰! 周墨的这番话,像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外模!内模! 钢模!砂芯! 一个套着一个,一个扣着一个! 这套想法,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他们仿佛看到一条完整的,从沙子和铁水,变成一颗致命铁壳子的清晰路径! 这哪里是打铁 这他娘的是鬼斧神工的仙法! “我……我懂了……” 葛老铁嘴唇哆嗦着,他看着墙上那几张简单的图纸,感觉自己这辈子打的铁,都白打了。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真是个榆木疙瘩!猪脑子!”他怒骂着自己。 “周顾问把饭都嚼碎了喂到嘴边,俺还在这儿犯浑!” 他转身,从墙上抄起一把最大的钢楔子和一把八磅大锤,双眼赤红地走向那块钢模。 “都他娘的看什么看!动手!” 他对着身后那群还处在巨大震撼中的铁匠们咆哮。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这宝贝疙瘩,给老子一分为二!” 他举起大锤,对准了周墨之前用粉笔画好的那条笔直的中心线。 周墨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兵工厂的工业化思想,算是真正统一。 他没有去管那边的叮当乱响。 他走到木工组钱老木匠的面前,递过去一张刚刚画好的,结构精巧的木盒子图纸。 “钱师傅,这是‘芯盒’的图纸。” “这活儿,比做床身还精细,拜托您了。” 钱老木匠郑重地接过图纸,那表情,仿佛接过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道军令状。 “周顾问,您放心!”他拍着胸脯。 “俺们木工房,就是不吃不喝,也给您把这能生出‘假心’的宝贝给做出来!” 山神庙里,再次响起了震天的锤击声和锯木声。 一半人在“杀心”,一半人在“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