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刃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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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河畔遭遇战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山海关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击毙四名后金精锐探马，自身仅轻伤一人，这份战果在烽烟四起、处处告急的当下，显得尤为扎眼。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何可纲便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亲自来到了林慕义所在的偏僻营区。他依旧是一身半旧的直身，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营区内，昨夜的战斗痕迹已被清理，但空气中似乎还隐约残留着一丝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士卒们正在陈忠和林慕义的带领下进行晨练，喊杀声与兵器破风声交织，透着一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锐气。 何可纲没有打扰操练，只是静静地站在校场边缘观看。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士卒手中明显经过改良、加装了简易照门准星的三眼铳，扫过他们演练的、虽显生疏却颇有章法的“小三才阵”，最后落在了站在队列前方，口令清晰、身形挺拔的林慕义身上。 待到操练暂告一段落，何可纲才迈步走了过去。 “参见何大人！”陈忠与林慕义连忙上前行礼，身后士卒们也纷纷肃立。 何可纲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林慕义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昨夜石河之战，你部表现不错。以寡击众，毙敌四人，自身无损，大涨我军士气。” “全赖何大人调度有方，陈哨长指挥得当，以及弟兄们用命。”林慕义躬身回答，不居功，不自傲。 何可纲微微颔首，对这份沉稳很是满意。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不过，逃脱了两人，尤其是那个头目，终究是隐患。据被俘伤重不治的敌探零散供词（林慕义等人并未俘虏，此乃何可纲故意释放的烟雾），那伙人确系建虏正蓝旗麾下巴牙喇，此行任务……似是接应内应，并探查一条隐秘小路。” 内应！隐秘小路！ 这两个词让林慕义和陈忠心中同时一凛！果然，对方的渗透并非无的放矢！ “何大人，可知内应是谁那条小路又在何处”陈忠急声问道。 何可纲摇了摇头，脸色阴沉：“敌酋狡猾，未曾吐露。至于小路……关外地形复杂，山峦重叠，总有些猎户、采药人走出的羊肠小径，不为官方所知。建虏经营日久，收买一些熟知地形的好细，并非难事。”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慕义，“林慕义，你心思缜密，昨夜又是你首先发现敌踪。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林慕义沉吟片刻，整理着思绪，缓缓道：“回大人，卑职以为，此事有几点蹊跷。第一，这伙巴牙喇精锐，冒险渗透至石河一带，此地虽非正面战场，却也并非通往关内腹地的捷径，他们在此寻找小路或接应内应，所图为何第二，那内应身份必然不低，否则不值得建虏派出如此精锐冒险接应。第三，王逵及其背后之人刚刚倒台，便有建虏探马精准渗透至此，时间上，未免太过巧合。”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王逵背后，可能还有隐藏更深、位置更高的内奸！而那条被寻找的小路，或许关系到建虏下一步更阴险的计划！ 何可纲眼中精光一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背负双手，在原地踱了几步，沉声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赵品才那边，本官会继续盯着。至于那条可能存在的小路……”他停下脚步，看向林慕义和陈忠，“你部新立战功，士气可用。本官便再给你们一个任务——在负责原有巡防区域的同时，暗中查探石河以西、以北二十里内的所有可疑路径、废弃村落、猎户小屋！尤其注意是否有近期人马活动的痕迹！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来报，不得擅自行动！” “末将（卑职）遵令！”陈忠与林慕义齐声应道。这个任务虽然危险，却也是极大的信任和机会。 何可纲点了点头，又勉励了士卒几句，便带着亲兵匆匆离去。关防吃紧，他身负重任，能抽出时间亲临这个小小的营区，已属不易。 送走何可纲，营区内的气氛更加炽热。何参将的亲临和肯定，以及新的任务，让士卒们与有荣焉，训练起来更加卖力。 然而，林慕义的心中却并未轻松多少。何可纲透露的信息，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山海关的内部，远未肃清！一条可能存在的、被敌人知晓的隐秘小路，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慕义，你觉得，那内应会是谁”陈忠走到林慕义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脸色凝重。 林慕义摇了摇头：“线索太少，难以断定。但必定是能接触到一定层级军情，且对关内外地形有所了解之人。赵品才嫌疑最大，但未必是他亲自操办，或许是其亲信，或许……另有其人。” 他想起那支消失的关外商队，想起王逵违规调拨的迅雷铳，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条小路，或者找到内应与探马接头的证据。”林慕义目光坚定，“陈大哥，从今日起，巡防哨探要更加仔细。另外，我想让赵铁柱也参与进来。” “铁柱他一个匠户……” “正因为他是匠户，不易引人注意。”林慕义解释道，“他可以借口上山寻找合适的木材或石料，探查一些我们军卒不便长时间停留或仔细勘察的区域。他心思细腻，又认得不少猎户采药人，或许能发现我们忽略的线索。” 陈忠想了想，觉得有理：“好，我去跟他说。” 接下来的几天，营区在明面上依旧保持着紧张的训练和巡防，暗地里，一张更细致的侦查网悄然撒开。林慕义将麾下士卒以“什”为单位，轮番派出，以演练山地行军、野外生存为名，对石河以西、以北的丘陵、河谷、林地进行了拉网式的排查。 而赵铁柱，则背着他的木工工具箱，早出晚归，如同一个真正的匠人，出没于山野之间。他沉默寡言，却有一双善于发现细节的眼睛。 林慕义自己也并未闲着。他利用一切机会，研究山海关周边的地图（主要是凭借记忆和系统知识勾勒），分析着可能被忽略的路径。同时，他加紧了对士卒们的训练，尤其是小分队在复杂地形下的侦察、潜伏与反潜伏作战技巧。经历过石河之战的洗礼，士卒们对这些保命杀敌的本事学习得格外认真。 然而，那条可能存在的“小路”和内应的线索，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接连数日的搜索，除了发现几条早已废弃、根本无法通行大队人马的古道和一些野兽踪迹外，一无所获。 压抑的气氛再次笼罩营区。时间一天天过去，北方的战报越来越紧急，遵化等地告陷的消息陆续传来，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关内蔓延。 难道判断错了那条小路根本不存在还是内应过于狡猾，已经切断了所有联系 就在林慕义也开始感到一丝焦躁之时，赵铁柱在一个黄昏，带回来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让林慕义精神一振的消息。 “林哥，”赵铁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眼神发亮，“我在北面三十里外，一个叫‘哑巴峪’的废弃炭窑附近，发现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