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反了天了!敢动老子的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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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小船在浑浊湍急的汉水上艰难西行,吱嘎作响的船板仿佛随时会散架。 周阿四枯瘦的手臂青筋暴起,拼尽全力摇着橹,浑浊的老眼布满血丝,惊恐地扫视着两岸连绵的灰黄山影。 每一次水浪拍打船身,都让这单薄的小舟剧烈摇晃,船舱里积着半指深的浑浊江水。 周芷若蜷缩在湿冷的船尾角落,小小的身体不住发抖。 她将那个油纸包死死捂在胸口,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暖意的火种。 脏污的小脸倔强地扭向东方,那是汉水下游的方向,是“无忌哥哥”消失的地方。 江风卷着水腥气扑在她脸上,吹乱了枯黄的发丝,也吹不散她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对那道青色身影的深深依恋。 “无忌哥哥……” 她嘴唇无声地翕动,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牙齿咯咯打颤。 爹爹说那些凶神恶煞的兵爷一定会追来,天下之大,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唯有恩公哥哥指点的西行之路,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芷若,趴低些!莫探头!” 周阿四嘶哑的声音带着惊惶,猛地一压女儿的肩膀。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江面一处狭窄的隘口,两岸峭壁如刀劈斧削,水流在这里陡然变得狂躁,打着旋涡,发出沉闷的咆哮。 那是入川必经的险地“鬼见愁”。 一股寒意,比浸透衣衫的江水更刺骨,瞬间攫住了周阿四的心脏。 …… 百里之外,一艘装饰奢华的官船静静泊在汉水支流隐蔽处。 船厅内,鹤笔翁垂手侍立,矮胖的身躯微微前倾,脸上挂着谄媚又阴冷的笑意。 “百户大人,千真万确!”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毒针,“那当街格杀朝廷税差、劫掠军资、还口出狂言辱骂大元皇帝的狂徒,就是武当叛逆张翠山的孽种——张无忌!” 他对面,一个身着元军低级军官皮甲,满脸横肉的百户,正捏着一只油腻的烤羊腿大嚼。 闻言,他绿豆小眼中凶光暴涨,猛地将啃了一半的羊腿掼在案几上,油污四溅: “他娘的!反了天了! 敢动老子的人,还敢抢军饷 那点子破鱼虾顶个屁用! 定是抢了老子兄弟身上的饷银! 说!这狗崽子在哪!” 鹤笔翁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上前一步,声音更低,却更毒: “大人息怒。 那张无忌武功邪门,已往西遁走,一时难觅踪迹。 不过嘛……”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百户的胃口, “小人探得,那对被他‘救’走的渔家贱民父女,实则是他安插在此地的暗桩! 是他至亲的好友! 那张无忌临走前,可是把劫来的军资都塞给了那老渔夫! 如今,这对父女正驾着条破船,沿汉水向西,想逃入川中! 此乃人赃并获啊大人!” “至亲好友赃物”百户眼中贪婪与暴戾交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跳, “好!好个武当反贼! 传令! 点齐一队骁骑,给老子追! 把那两条贱命连船带人,给老子碾碎了! 夺回军饷! 老子要拿他们的脑袋,去请功!” 蹄声如闷雷,一队披着简陋皮甲,杀气腾腾的元兵精锐骑兵,在百户的亲自带领下,卷起滚滚烟尘,沿着崎岖的江岸山路,如嗅到血腥的狼群,直扑“鬼见愁”隘口。 他们抄的是近路,远比那在激流中挣扎的破船更快。 …… “鬼见愁”隘口。 江水在狭窄的河道中奔腾咆哮,声如万马嘶鸣,震耳欲聋。 两岸峭壁高耸,遮天蔽日,只在正午时分才能透下些许惨淡的天光。 此刻已近黄昏,峡谷内更显幽暗阴森。 周阿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将小船摇进这令人窒息的水道。 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冰冷的江水从额头淌下,枯槁的脸上毫无人色,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芷若…过了这里…就…就好了…” 他艰难地喘息着,试图安抚女儿。 然而话音未落,一阵密集、沉重而极具压迫感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轰然从前方狭窄的出口处传来! 周阿四浑身剧震,绝望地抬眼望去。 隘口仅容小船通过的水道出口处,已被一堵人墙铁壁死死堵住! 十余名元兵精锐勒马而立,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铁蹄焦躁地刨着岸边的碎石。 当先一人,正是那满脸横肉的百户。 他狞笑着,手中雪亮的弯刀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噬人的寒芒。 “老狗!跑得倒快!” 百户的咆哮压过水声。 “敢勾结反贼张无忌,劫掠朝廷军饷 给老子滚上来受死!” 周芷若吓得小脸惨白如纸,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下意识地死死抱紧怀里的油纸包,仿佛那是最后的屏障。 周阿四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儿死死按在湿冷的船板上,枯瘦佝偻的身体像一堵破败却决绝的墙,挡在她身前。 那背影在幽暗的峡谷和元兵狰狞的马影下,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枯草。 “军爷!冤枉啊!” 周阿四嘶声哭喊,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小人只是打渔的! 那恩公…不! 那张无忌只是路过! 小人根本不认识他啊! 哪有什么军饷 求军爷明察! 放过小女吧!她才六岁啊!” 他语无伦次,唯有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撞在船板上,瞬间青紫一片。 “呸!老东西,还敢狡辩杀!” 百户啐了一口,眼中只有残忍的快意。 他猛地一挥手,刀锋指向小船。 “杀!” 数名元兵齐声暴喝,声震峡谷。 几柄雪亮的长刀同时扬起,刀光撕裂昏暗,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毫不留情地朝着船头那挡在女儿身前的枯瘦身影狠狠劈下!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盖过了江水的咆哮! 滚烫的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瞬间泼溅开来! 溅满了斑驳的船板,溅湿了周芷若惊恐瞪大的眼睛,也染红了她死死抱在胸前的、印着油渍的纸包! 周阿四的身体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被狂暴的刀锋劈砍得剧烈颤抖、扭曲变形。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只有喉咙里“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漏气声。 一只枯瘦的手臂被齐肩斩断,无力地滚落在船舱的污水中。 深可见骨的刀痕遍布他佝偻的脊背,肩头…那堵用生命筑起的墙,在元兵野兽般的狞笑和刀光中,轰然倒塌! “爹——!!!” 一声撕心裂肺,几乎穿透人耳膜的凄厉哭喊,猛地从船尾爆发!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痛苦和刻骨的仇恨,瞬间压过了奔腾的江水,刺破了峡谷的阴霾! 周芷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猛地挣脱了父亲残留的庇护,扑倒在血泊中那具残破不堪的躯体上。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粗布衣裳,染红了她的小手和脸颊。 她死死抓着父亲尚有余温,却已血肉模糊的断臂,小小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发出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那双曾清澈如寒潭黑曜石的眼眸,此刻被无尽的痛苦和猩红的血色彻底淹没,只剩下空洞的、撕裂一切的黑暗。 “哈哈哈!小崽子,别急,这就送你去见你爹!” 百户狂笑着,手中弯刀再次扬起,刀锋直指血泊中那团小小的、颤抖的身影。 他身后的元兵也纷纷狞笑着举起兵刃,准备享受这场虐杀的盛宴。 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触及周芷若头顶发丝的刹那—— “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冷冽、仿佛带着冰碴子的佛号,如同九天鹤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奔腾的水声和元兵的狞笑,清晰地响彻在阴森的“鬼见愁”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