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中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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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隐林名副其实。灰白色的浓雾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翻涌，极大地限制了视线和感知。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陷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奇异花草的甜腻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的憋闷感。 林辰将精神力缓缓扩散开来，维持在周身三丈左右的范围。这是他目前能稳定维持的极限，再远便会迅速消耗且感知模糊。在这片被浓雾和未知笼罩的森林里，这微弱的精神感知成了他们唯一的“眼睛”。 苏晓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步伐轻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她依旧沉默，但那双露在兜帽外的眼睛，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雾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属于半妖的敏锐直觉，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成了另一种优势。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沿着一个大致的方向，谨慎前行。 林辰的目标很明确。他并不指望能找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天材地宝，那绝非他目前的实力所能觊觎。他进入秘境，一是为了带苏晓暂时脱离流言的泥沼，二是想碰碰运气，寻找一些可能对绘制符箓、或者对苏晓稳定血脉有益的灵植材料。孙长老发放的简易图鉴上，标注了几种低阶灵草的大致分布区域。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除了几株年份浅薄的普通药草，一无所获。雾气似乎更浓了，周围的景物变得影影绰绰，如同鬼影。 突然，林辰脚步一顿，精神力感知的边缘，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带着一种阴寒的特质。 “左边，有东西。”他压低声音。 苏晓立刻停下，身体微微弓起，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林辰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拨开一丛湿漉漉的、散发着腥气的巨大蕨类叶片，他看到了波动的来源—— 一株生长在腐朽树根旁的奇异植物。通体呈半透明的幽蓝色，只有三片狭长的叶子，叶子中心，托着一颗龙眼大小、同样幽蓝的果实，那阴寒的灵力波动正是从果实上散发出来。 “幽寒果”林辰心中一喜。图鉴上有记载，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低阶灵果，是炼制几种冰属性丹药的辅料，其散发的气息对稳定躁动的火属性灵力有一定效果。或许……对苏晓那种时而狂躁的妖血也有微弱的安抚作用 他小心地靠近，正准备采摘。 异变陡生！ “嘶——！” 一道细长的黑影，如同闪电般从幽寒果旁边的泥土中弹射而出，直扑林辰的手腕！那是一条仅有筷子长短、通体漆黑如墨、头顶却长着一颗鲜红肉瘤的怪蛇！ 速度快得惊人！ 林辰精神力一直高度集中，在黑影袭来的瞬间便已察觉，但他身体的动作却远远跟不上感知！眼看那闪烁着黑光的毒牙就要咬中—— “咻！” 一道淡青色的风刃，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怪蛇的七寸之处！ “噗嗤！” 怪蛇被斩成两段，掉落在地，兀自扭动不已。 林辰惊出一身冷汗，回头看去。苏晓保持着挥手的姿势，兜帽下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刚才那一下，对她消耗不小。 “谢谢。”林辰由衷道。 苏晓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林辰不再犹豫，迅速摘下那颗幽寒果，用玉盒装好收起。那阴寒的气息入手，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就在他收起玉盒的瞬间——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浓雾中激射而来！目标并非林辰，而是直指他身后的苏晓！ 是淬了毒的短弩箭矢！速度极快，覆盖了苏晓可能闪避的多个方位！ 偷袭！ 林辰瞳孔骤缩，精神力疯狂预警，但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挡或推开苏晓的动作！ 苏晓的反应却快得超乎想象！在破空声响起的刹那，她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种人类绝难做出的诡异角度猛地向后折倒，同时双脚蹬地，整个人贴着腐殖层向后平滑出去！ “笃笃笃！” 数支弩箭擦着她的残影，深深钉入她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树干上，箭尾兀自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啧，反应倒快。”一个带着明显失望和讥诮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人影晃动，五个人从雾气中走了出来，呈半包围之势，将林辰和苏晓堵在了这片空地上。 为首的，正是赵乾。他手里把玩着一把精巧的连弩，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笑容。他身后的四人，也都是平时跟他厮混、修为在炼气初期的跟班，此刻个个眼神不善，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看来，这秘境里的‘意外’，总是特别多。”赵乾的目光扫过刚刚稳住身形、眼神冰冷如刀的苏晓，最后落在林辰身上，充满了快意，“林辰，你说是不是” 林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乾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这秘境之中，所谓的“意外身亡”，实在太容易操作。 他缓缓移动脚步，与苏晓背靠背站立，精神力提升到极致，感知着对方五人的气息和站位，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对方五人，修为最低也是炼气二层，赵乾更是炼气三层巅峰。而他和苏晓，一个炼气一层，一个修为不明但显然不擅久战。硬拼，十死无生。 “赵乾，同门相残，你不怕宗门律法吗”林辰试图用言语拖延，寻找破绽。 “律法”赵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在这里谁看见了谁知道杀了你们，往哪个妖兽巢穴里一扔，谁知道是人是妖干的” 他笑声一收，眼神变得狠厉：“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抬举，跟这个妖物搅和在一起！给我上！先废了那女的！” 他身后四人闻言，立刻狞笑着扑了上来，两人手持符箓，火光隐现，两人则挥舞着刀剑法器，直取苏晓！他们显然打算先解决掉这个反应诡异、可能带来变数的半妖。 战斗瞬间爆发！ 苏晓面对四人围攻，身形如同鬼魅，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一道道凝练的风刃从她指尖射出，精准地拦截袭来的火球，或是逼退近身的刀剑。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野性的凌厉，速度极快，一时间竟将四人的攻势尽数挡下！ 但林辰看得出，她支撑得极为勉强，每一次风刃的射出，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气息也越发紊乱。那四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攻势更加凶猛，试图消耗她的力量。 而赵乾，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外围，手中的连弩抬起，冰冷的箭簇，如同毒蛇的信子，牢牢锁定了战圈中不断移动的苏晓。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必杀的机会。 林辰心急如焚。他知道，苏晓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战场，精神力捕捉着每一丝细节。突然，他注意到，那两个使用符箓的弟子，为了追求施法速度，站得相对靠近，而且他们释放火球术时，灵力运转似乎遵循着某种固定的、略显刻板的节奏……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没有冲向战圈，而是猛地转向，朝着侧后方一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冲去！同时，他手中扣住了仅有的几张自己绘制的、效果不明的低阶符箓——那是他练习“庇护灵扉”前的失败品，大多只有微弱的扰乱或迟滞效果。 “想跑”赵乾嗤笑一声，连弩微微偏移，一支弩箭带着尖啸射向林辰的后心！ 林辰仿佛背后长眼，在弩箭及体的前一刻，猛地一个矮身翻滚，弩箭“夺”地一声深深钉入他前方的树干！而他则借着翻滚之势，将手中那几张符箓，看也不看，全力向着那两个使用符箓的弟子身后某处空档甩去！ 那几张符箓品阶太低，飞行速度并不快，灵力波动也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赵乾和那两名符修弟子甚至都没在意这种可笑的“攻击”。 然而，就在那几张符箓飞至预判位置的瞬间—— “爆！”林辰在心中默念，同时引动了符箓中极其微弱的精神印记！ “噗噗噗……” 几声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那几张符箓甚至没能完全爆开，只是散发出几团混乱、微弱的灵力乱流，如同投入水面的几颗小石子。 但就是这几团微不足道的灵力乱流，出现的位置和时机，却恰到好处地，干扰了那两名符修弟子正准备释放的下一个火球术的灵力引导节点！ 两人只觉得体内灵力猛地一岔，原本流畅的法诀骤然停滞！ “呃！” “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手中凝聚到一半的火球骤然失控，虽然没有反噬自身，却“噗”地一声湮灭，施法被打断！ 这短暂的停滞，对于高速战斗中的苏晓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眼中寒光一闪，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身形如同融入风中，瞬间从两名近战弟子的夹击中脱出，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练、带着刺骨寒意的风刃，如同新月般划破浓雾，直斩向其中一名因施法失败而露出空门的符修弟子！ 那名弟子骇然失色，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心！” 赵乾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料到林辰那看似可笑的举动竟真能产生效果！他顾不得再锁定苏晓，连弩猛地调转，一支弩箭射向那道风刃，试图拦截！ “锵！” 弩箭与风刃碰撞，发出一声脆响，风刃被挡偏了少许，却依旧在那名符修弟子肩膀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啊！”那名弟子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战局瞬间逆转！ 苏晓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急退，再次与林辰汇合。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才的爆发消耗巨大，但眼神中的冰冷杀意，却让剩下的三名弟子（包括受伤的那个）一时不敢上前。 赵乾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林辰，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没想到，这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只会钻营符法的废物，竟然能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干扰战局，还伤了他的人！ “好！很好！”赵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中的连弩再次抬起，这一次，他不再锁定苏晓，而是直接对准了林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将林辰牢牢锁定。 林辰浑身汗毛倒竖，精神力疯狂示警，但他却避无可避！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躲开赵乾含怒射出的弩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嗷——！！！” 一声低沉、雄浑、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暴戾的兽吼，如同惊雷般，猛然从森林的极深处炸响！ 这吼声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穿透力与威慑力，震得周围的雾气都剧烈翻涌起来，树叶扑簌簌落下！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而过！ 赵乾扣动扳机的手指，猛地僵住！他脸上的狠厉瞬间被惊骇取代！ 那三名跟班弟子更是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就连一直冷静的苏晓，也在听到这声兽吼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兜帽下的脸庞血色尽褪，眼中流露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 林辰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呼吸困难，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雾隐林里，有远超他们想象的存在，苏醒了！ 赵乾猛地收回弩箭，惊疑不定地看向兽吼传来的方向，又狠狠瞪了林辰和苏晓一眼，咬牙切齿道：“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他不敢再停留，带着受伤和受惊的跟班，迅速消失在浓雾之中，仿佛慢一步就会被那恐怖的存在吞噬。 危机暂时解除。 但林辰和苏晓却丝毫不敢放松。 那来自森林深处的恐怖威压，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心头。 他们站在原地，背靠着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微微颤抖。 浓雾依旧，杀机暂缓，却迎来了更深不可测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