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绝境中的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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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逆命契】的血色符文终于勾勒完成，如同一个活着的、贪婪的祭坛，散发着不祥的幽光。墨渊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精血与神魂的双重透支，加上禁术本身带来的幽冥蚀骨之痛，让他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前栽倒。 他没有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而是倒在了那个他拼尽一切想要挽回的人身边。 意识在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本能地、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了苏瑶冰冷而僵硬的身体，将自己的脸颊埋在她颈侧，仿佛如此便能从那冰冷的皮肤下，汲取到一丝早已不存在的暖意，或是……确认她并未完全离去。 然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彻底吞噬了他。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墨渊在一种仿佛灵魂被寸寸碾碎的极致痛苦中，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幽冥蚀骨之痛如同跗骨之蛆，从未停歇，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经脉与丹田的破碎感，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感觉自己正漂浮在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深渊边缘，下方是万劫不复。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痛苦与绝望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凉触感，自他紧贴着的颈侧传来。 不是死亡的冰冷僵硬。 而是一种……带着微弱生机的、如同初雪融化般的……凉意。 这丝凉意，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萤火，微弱，却瞬间吸引了他全部涣散的心神。 他猛地（在意识层面）挣扎起来，强行凝聚起几乎要溃散的神识，不顾那加剧的幽冥蚀骨之痛，小心翼翼地探向怀中。 然后，他“看”到了。 苏瑶那原本彻底沉寂、如同深潭死水般的识海最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冰蓝色星火，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顽强的速度，重新……亮起！ 如同被风吹灭的烛芯，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重新燃起了一丝火星！ 【九幽逆命契】……起效了！ 狂喜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痛苦与疲惫！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幽冥蚀骨之痛，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成功的勋章！ 她还活着！哪怕只剩下一缕残魂，一点星火！ 他还想更仔细地感知，但那缕刚刚重燃的魂火太过微弱，他的神识稍一靠近，便感到一阵不稳的波动，吓得他立刻收敛了所有探查，只是无比珍惜地、用自己残破的神识，如同呵护幼苗般，极其轻柔地环绕在那点星火周围，不敢触碰，只是默默守护。 也就在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状况。 糟糕透顶。 焚血燃魂丹的反噬，加上【九幽逆命契】的代价，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成了一具空壳，全靠一股不甘的意志和那持续不断的幽冥蚀骨之痛吊着，才没有彻底崩溃。 寒冷，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带着死亡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将怀中那具依旧冰冷、却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生机的身体，搂得更紧了些。 奇妙的是，当他紧紧抱住她时，那从她身上传来的、微弱的冰凉气息，似乎……稍稍中和了一些那来自九幽的、灼烧灵魂的诡异痛苦仿佛两种极致的寒冷相遇，达到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而他那残破身体里仅存的一点温度，似乎也透过紧密相贴的皮肤，微弱地传递了过去，温暖着那具冰冷了太久的躯体。 在这荒芜死寂、前路未卜的山谷中，在这双重禁术带来的痛苦深渊里，两人以这样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姿态，紧紧依偎在一起。 一个油尽灯枯，身魂皆碎，永受幽冥蚀骨之苦。 一个魂火微弱，仅存一线生机，如同风中残烛。 他们都处在各自生命中最绝望、最脆弱的绝境。 然而，这紧密的、不带任何绮念的依偎，却仿佛在这绝境中，凭空生出了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 他的守护，成为了她魂火重燃的屏障。 她那一丝生机的冰凉，成为了他对抗幽冥痛苦的慰藉。 绝境之中，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师徒，不再是充满猜忌的对手。 只是两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相互汲取着微薄暖意与力量的……同行者。 墨渊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感受着那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冰凉生机，听着自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呼吸，以及她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或许是错觉）。 他闭上眼，不再去思考前路，不再去纠结恩怨。 此刻，他只想这样抱着她。 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者……奇迹的降临。 绝境中的相互依偎，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