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玄石长老的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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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戒律堂大殿。玄石长老独自立于殿中，背负双手，望着墙壁上那象征宗门法度森严的“公正”二字牌匾，久久无言。殿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入的昏暗天光，将他挺拔却略显佝偻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西方天际那异常的空间波动早已平息，但其带来的心灵冲击，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墨渊与苏瑶未死，并且极有可能正在归来的路上——这个认知，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数月来用以麻痹自己的、关于两人“已死”的定论。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过往的片段： 初见墨渊时，那弟子眼中超越年龄的冰冷与深邃，自己只觉其心性非善，却未曾深究其背后的隐情与挣扎。 苏瑶重伤闭关，自己非但未曾以宗门之力庇护调查，反而因流言与压力，一次次默许甚至推动了对瑶光峰的试探与逼迫。 最终，在主殿之外，自己亲自坐镇，默许了凌绝道人的威逼，间接导致了那场“魔气爆发”与“叛逃”的惨剧。 “清理门户……核查余孽……”玄石长老低声重复着当初下达命令时的冠冕堂皇之词，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这数月来，他何尝不知对瑶光峰的种种举动，早已超出了“执法”的范畴，掺杂了太多对北斗剑宗的畏惧、对无法掌控力量的忌惮，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苏瑶过于出色而产生的微妙嫉妒 他一生以维护宗门法度、刚正不阿自居，可在那巨大的外部压力与内部汹涌的暗流面前，他的“公正”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他选择了看似对宗门最“安全”、最“有利”的妥协，却亲手将宗门可能拥有的、足以改变未来的希望与变数，推向了绝境，甚至推向了对立面！ 若墨渊与苏瑶当真葬身鬼域，他或许还能以“为了宗门大局”来自我安慰。可他们活着回来了！从那个连化神修士都有进无出的幽冥鬼域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实力、际遇与心性，远超他最初的评估！意味着他当初的抉择，很可能……错了！大错特错！ “我玄石，执掌戒律数百载，自问无愧于心……”他对着那“公正”牌匾，声音沙哑地低语，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在忏悔，“可面对强权，面对未知，我的‘心’，我的‘法’，竟率先动摇了……” 他想起了林嫣然这数月来的顺风顺水，想起了宗门内愈发明显的、围绕她形成的势力格局。他曾以为这是宗门之幸，是“天命”所归。可此刻，结合之前对墨渊的种种打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了那无形“天命”推动下，扼杀“变数”的帮凶 殿外传来弟子恭敬的请示声，是关于如何应对墨渊与苏瑶可能归来的预案。玄石长老猛地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惯常的严厉与冷硬之下，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清明。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走到案前，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玉简上，开始书写。不再是命令，而是一份……陈述。他客观地记录下了从墨渊入门至今，围绕其发生的所有异常事件，包括自己的怀疑、采取的举措、来自北斗剑宗的压力、以及林嫣然气运的异常变化……他没有加入主观评判，只是将事实一一罗列。 写完最后一句，他放下笔，看着那枚记载着他数月来心路历程与抉择关键的玉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传令下去，”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却多了一份沉淀后的坚定，“撤回所有对瑶光峰的监视与封锁。未有本座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瑶光峰半步。” 殿外弟子明显愣了一下，才迟疑地应道：“是……长老。那……若墨渊与苏师叔归来……” 玄石长老目光投向殿外灰暗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两道正疾驰而归的身影。 “若他们归来，”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以礼相待，请至主殿。本座……亲自向他们，陈述此番‘变故’之始终。” 这不是妥协，而是担当。是他作为戒律堂长老，对自己过往偏颇的纠正，也是对宗门真正未来的，一次郑重其事的重新审视与……投资。 悔悟，并非软弱，而是刮骨疗毒后的清醒与勇气。在风暴即将再次降临的前夜，这位以铁面着称的长老，终于率先打破了自己筑起的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