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迟来的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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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细碎的雪沫子随着寒风，从尚未完全糊严实的窗缝钻进来，在屋内地面洒下零星的白。 墨渊正踩着凳子，用苏瑶新熬的、带着些微黏性的米汤，将最后一条裁剪好的厚实草纸仔细地糊在窗棂的缝隙上。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严谨，确保每一条草纸都贴合紧密，不留一丝风隙。苏瑶在下方扶着凳子，偶尔递上刷了米汤的草纸，或是出声提醒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屋内，灶上炖着一罐简单的菜羹，热气氤氲，带着食物朴素的香气，与潮湿的草纸、新木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他们这间小屋的、安稳的气息。 当最后一处缝隙被仔细封好，墨渊从凳子上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扇不再透风的窗户。昏黄的光线透过厚厚的草纸变得柔和，将屋内映照得一片暖融。风雪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灶膛里柴火轻微的噼啪声，和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 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的宁静，充盈着这方小小的天地。 苏瑶走到窗边，伸手抚摸着那粗糙却严实的草纸，指尖感受到米浆干涸后微硬的触感。她转过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墨渊。 他亦看着她，玄色的布衣上沾着几点雪水与米浆的痕迹，冷峻的眉眼在跳动的灶火映照下，柔和了棱角。那双曾倒映过星河寂灭、法则崩解的眼眸，此刻只清晰地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言语。 也不需要言语。 往昔的生死相托，一路的并肩同行，化作了此刻眼中无需解读的懂得。 他懂她指尖抚过窗纸时，那份对“家”的珍视。 她懂他一丝不苟糊好每一处缝隙时，那无声的守护。 那些曾横亘在师徒名分间的试探，那些因命运捉弄而产生的误解，那些在生死关头来不及言说的情愫，都在这一刻，被这冬日的暖屋、被这共同构筑的安宁，悄然融化。 苏瑶微微弯起唇角，那笑意清浅，却直达眼底，如同冰雪初融后第一缕破开云层的阳光。 墨渊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冷硬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松弛下来，勾勒出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他向前一步，伸出手，并非触碰，只是轻轻拂去她发梢间不知何时沾染上的一星雪沫。 他的指尖带着屋内的暖意，掠过她的鬓角，动作轻缓，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 苏瑶没有躲闪，只是抬眼望着他，眸光清澈，映着跃动的灶火，也映着他此刻专注的神情。 拂去雪沫，他的手并未立刻收回，而是悬停片刻，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轻轻落在了她的肩头。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不算厚实的衣衫，稳定而坚实。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跨越了漫长的时光，穿透了无数的生死，终于落在了它本该在的位置。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缠绵情话。 只有一扇共同糊好的窗，一罐咕嘟作响的菜羹，一个落在肩头带着暖意的手掌，和一对在雪夜暖屋中，终于不再需要任何伪装与试探，静静对视的男女。 心意，在这一室的安宁与暖意中，姗姗来迟，却终究……相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