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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嘶鸣,掠过艾森贝格上空尚未散尽的硝烟。 残阳,将这座刚刚经历易主的雄关浸染得一片凄艳。 破碎的城墙上,北晋与居鲁士、科斯蒂亚的战旗并列飘扬,猎猎作响,宣告着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但是,胜利的欢呼还未来得及传遍四野,失败的阴影已如跗骨之蛆,悄然蔓延向远方。 艾森贝格以南三十里,一处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内。 卢库鲁斯将手中的银质酒杯砸在地上,精美的器皿瞬间扭曲变形,殷红的葡萄酒泼洒在地毯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如同他此刻正在滴血的心。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吼着,紫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屈辱的暴怒,原本俊美的面容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扭曲。 “加洛林和皮亚斯特的废物!这就是你们向神族效忠的诚意六万人面对伏击,我知道可能会惨败,但是全军覆没……就算是六万头猪让北晋屠杀,也不可能落得如此局面!至于皮亚斯特,哼!两万人!依托坚城,连半个小时都守不住!你们的存在,简直就是对神族荣耀的玷污!” 帐下,加洛林的大元帅德波旁和皮亚斯特的大元帅东布罗夫斯基垂首而立,脸色灰败,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 德波旁身上华丽的元帅服沾满了尘土与干涸的血迹,左臂还缠着简陋的绷带,那是从泣血谷死里逃生留下的印记。 他嘴唇翕动,想要辩解,却发现在铁一般的事实和卢库鲁斯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下,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六万大军,在泣血谷化为了乌有,如今他这位大元帅,除了几十名残兵败将,几乎成了光杆司令。 东布罗夫斯基的情况稍好,但也仅仅是“稍好”。他的皮亚斯特第二军团在艾森贝格左翼的崩溃速度,比德波旁败亡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此刻,他赖以立身的资本同样所剩无几。 “卢库鲁斯大人,”德波旁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不是我们不尽心竭力,实在是……实在是敌军,尤其是北晋的军队,武器凶猛,战术刁钻,士兵悍不畏死,与我们以往所遇到的帝国军队,截然不同啊!” “不同”卢库鲁斯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刺骨,“再不同,他们也是人类!是卑贱、懦弱、只配匍匐在神族脚下的劣等种族!你们的失败,只有一个原因——无能!” 他霍然转身,背对着两位人类元帅,望向帐壁上悬挂的加斯庭地区地图。艾森贝格的位置,被他用指甲狠狠划出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艾森贝格的陷落,不过是一城一池的得失!”卢库鲁斯的声音重新变得高傲而充满自信,仿佛在说服别人,更是在说服自己,“神族真正的力量,远未动摇!” 他回过身,目光扫过帐内仅存的几位核心将领。 除了德波旁和东布罗夫斯基这两个“光杆司令”,真正支撑着他信心的,是肃立一旁的几位魔族师团长。 玛门军团,他卢库鲁斯起家的根本,魔族在加斯庭地区的王牌之一。 艾森贝格一战,虽然狼狈撤退,但玛门军团的主力在交替掩护下得以保存,建制基本完整,仍有超过四万魔族精锐战士!这是足以碾碎任何人类军队的洪流! 除此之外,他麾下还有另一个完整建制的魔族联队——四千人作为战略预备队,并未参与艾森贝格之战,实力完好无损。 这总计两个建制完整、战力充沛的魔族正规军,就是他卢库鲁斯即便新败也依然睥睨的底气所在! “传令!”卢库鲁斯不再看那两个丧家之犬般的人类元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全军拔营,转向东南,进驻埃尔芬瓦尔德城!” 埃尔芬瓦尔德! 听到这个名字,德波旁和东布罗夫斯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埃尔芬瓦尔德是原居鲁士公国境内最核心的交通枢纽,无数大道于此交汇,如同心脏连接着四方的血管。 如今,这里更承担着魔族在整个居鲁士地区大部分的后勤转运职责,城墙经过加固,守备森严,仓库区内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足以支撑一场长期战争。 选择埃尔芬瓦尔德,在军事上无疑是正确的。扼守交通命脉,掌控物资周转,进可窥视联军下一步动向,退可屏障魔族占领区的腹地。只要此城在手,魔族在加斯庭西部的战争机器就仍能维持运转。 但是…… 德波旁与东布罗夫斯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卢库鲁斯,似乎并未真正重视起那些突然变得凶猛异常的敌人。他依然沉浸在神族无敌的旧梦里,认为只要魔族军团主力尚在,就能轻易扭转战局。 他们想劝谏。 想告诉卢库鲁斯,这次的敌人不一样。 北晋的军队装备精良,战术灵活,士气高昂得可怕;居鲁士和科斯蒂亚的残军也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灵魂,复仇的火焰烧得他们悍不畏死。联军背后,似乎有一个极其可怕的人物在统筹一切——那个翻越了杜福尔山脉的炎思衡! 他们想建议,是否应该立刻向魔族本土,向托里斯陛下求援请求派遣更多的军团!毕竟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扑灭这已经燎原的反抗之火。 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被他们硬生生咽了回去。 卢库鲁斯的性格,他们太了解了。 高傲、固执、极度蔑视人类。此刻新败,他的自尊心正处在最敏感、最脆弱的时刻。任何带有质疑他决策、尤其是抬高人类对手的言论,都可能被视为对他权威的挑战,甚至是对神族荣耀的亵渎。 那后果,绝不是他们这两个刚刚经历惨败、实力大损的人类“仆从”能够承受的。 或许卢库鲁斯大人是对的或许艾森贝格真的只是意外或许只要正面对决,玛门军团就能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易碾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一丝侥幸,混合着对卢库鲁斯积威的恐惧,最终压倒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德波旁微微躬身,声音干涩:“是,大人。我……我们遵命。” 东布罗夫斯基也低下了头,默然无语。 看着这两个终于“认清”自己位置的人类元帅,卢库鲁斯满意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很快被更强烈的自负所取代。 “整顿兵马,明天拂晓出发!我要在埃尔芬瓦尔德,让那些人类,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神族铁蹄!” 命令下达,残存的魔族大军,开始缓缓蠕动,带着不甘与傲慢,向着东南方向的埃尔芬瓦尔德城退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满是战争创伤的土地上,显得格外沉重而阴郁。 几乎就在卢库鲁斯决定退守埃尔芬瓦尔德的同一时间,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伊特鲁公国东北边境线上,另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浩浩荡荡地行进着。 十一万大军!魔族雷暴军团的五万精锐打头,加洛林第一军团、皮亚斯特第一军团各三万人紧随其后!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队伍绵延十数里,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一股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 中军位置,一员魔族大将端坐于高大的座狼之上。 他身形甚至比卢库鲁斯更加魁梧雄壮,穿着一身重甲,头盔下是一张粗犷而充满戾气的脸庞,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眉骨一直划到右下颌,为他平添了十分的凶悍。 他正是卢库鲁斯麾下头号猛将,以勇武和暴虐着称的客蒙! 此刻,客蒙的心情与他行军的姿态一样——张扬,跋扈,充满了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将军,”一名隶属于加洛林军团的副将,策马靠近,语气带着一丝谨慎,“我军如此大张旗鼓,是否……是否过于显眼我听说那个炎思衡曾经在帝国的西北地区搅动风云,又翻越杜福尔奇袭伊特鲁,绝非等闲之辈。是否应该派出更多斥候,谨慎前行,以防……” “以防什么”客蒙粗鲁地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以防那个走了狗屎运的人类崽子设伏吗”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周围浩浩荡荡的大军,脸上横肉抖动:“看看!看看我神族勇士的军容!看看这无尽的刀锋!十一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炎思衡那三四万叫花子兵淹死!” 他转过头,那道伤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狰狞,紫色的眼眸中满是鄙夷:“人类,就是垃圾!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那个炎思衡,不过是运气好点,碰上了埃马努莱那种更垃圾的废物,才让他侥幸成了点气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侥幸都是徒劳!”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仿佛要让全军都听到:“传令下去!加速前进!我要在穆鲁斯的宫殿里,用炎思衡的头骨做酒杯!让所有人都知道,冒犯神族威严的下场!” 那名加洛林副将张了张嘴,看着客蒙那不容置疑的狂傲神情,最终将所有劝谏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拨转马头,默默退回本阵。 周围几名听到对话的人类军官,脸上也露出类似的神情——无奈,忧虑,却又不敢多言。客蒙对人类的蔑视是刻在骨子里的,在这种情绪下,任何理性的分析都被视为怯懦的表现。 大军继续高歌猛进,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丝毫没有隐蔽行踪的打算。 他们就像一头闯入羊群的蛮牛,自信凭借庞大的体型和力量,就能碾压一切。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视线的盲区,在那起伏的山峦,茂密的林间、甚至是一些看似平静的草丛里,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支嚣张的军队。 伊特鲁边界,一处隐秘的山丘观察点上。 一名北晋斥候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快步走到正在研究地图的炎思衡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急促而清晰: “大人!确认了!敌军主帅为魔族大将客蒙,兵力约十一万,其中魔族雷暴军团五万,加洛林第一军团三万,皮亚斯特第一军团三万!他们行军毫无顾忌,旌旗招展,声势极大,预计三天后即可抵达我军目前防线!” 炎思衡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高孝伏、庞令明、韦叔宽等将领围拢过来,神色凝重。 十一万!而且是拥有五万魔族主力的十一万! 反观己方,满打满算,能称得上精锐的,只有翻越杜福尔带来的三万多北晋老兵。 虽然在伊特鲁招募了一些新兵,但训练不足,装备简陋,战斗力与魔族正规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就算加上部分愿意配合的伊特鲁地方守备队,总兵力也远逊于敌军,质量上更是差距巨大。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高孝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凶光闪烁:“大人!让我带陷阵营去冲他一阵!先杀杀他们的锐气!” 庞令明则相对冷静:“孝伏,不可冲动。敌众我寡,正面交锋,我军毫无胜算。” 韦叔宽咬牙切齿:“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群杂种长驱直入,毁了我们在伊特鲁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炎思衡身上。 炎思衡的手指在地图上客蒙军队的行进路线上缓缓划过,眼神深邃,不起丝毫波澜。 “客蒙……还真是骄狂自大,视我们如无物。”他轻轻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他既然送上门来,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诸位将领,那眼神锐利,瞬间剖开了弥漫的焦虑,显露出清晰的战略脉络: “传令!” “第一,所有斥候加倍放出,我要时刻掌握客蒙大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粮道、水源、以及各部队之间的衔接处!” “第二,庞令明!” “末将在!”庞令明踏前一步。 “由你统筹指挥,从我军中及伊特鲁新兵中,挑选机敏灵活、熟悉本地地形者,组成数十支游击分队!每队百人左右,配足弓弩、火油、以及部分简易爆炸物!” 炎思衡的手指在地图上点出几个关键位置:“你们的任务,不是决战!是骚扰,是迟滞,是疲劳敌军!利用一切地利——山林、河谷、村庄!袭击他们落单的士兵,焚烧他们的粮草,破坏他们的水源,日夜不停地袭扰!我要让客蒙的十一万大军,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每一夜都不得安宁!把他们变成惊弓之鸟!” “明白!让他们未战先疲!”庞令明重重点头,眼中闪过精光。 “第三,”炎思衡看向高孝伏和韦叔宽,“你们二人,统领主力,随我行动。”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伊特鲁腹地划出一道弧线:“我们不要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要依托城镇、村落和各种有利地形,层层设防,节节抵抗!他进,我扰;他驻,我袭;他疲,我打!他要决战,我偏不给他机会!充分利用我们内线作战,有伊特鲁平民支持的优势,将整个伊特鲁,变成吞噬他十一万大军的泥潭!” 弹性防御!游击袭扰! 这就是炎思衡为骄狂的客蒙准备的战术! 不以堂堂之阵硬撼,而是用空间换时间,用灵活的战术和本土的优势,一点点磨掉敌人的锐气,消耗敌人的力量,寻找那致命一击的机会! 众将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刚才的凝重和焦虑,被这清晰而毒辣的战术驱散了大半。 “妙啊!”韦叔宽抚掌道,“让客蒙空有蛮力,却无处施展!等他成了疲敝之师,我们再……” “没错。”炎思衡继续说道,“他客蒙不是看不起人类吗不是认为我们都是垃圾吗那我就用这他看不起的‘垃圾’战术,让他这十一万大军,深陷泥足,寸步难行!” 他走到帐外,望着伊特鲁阴沉的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嚣张的魔族大军,在无穷无尽的骚扰和坚韧的防御面前,逐渐变得焦躁、疲惫、最终露出破绽的场景。 “客蒙,你尽管来吧。”炎思衡低声自语,眼中燃烧着冷静而炽烈的火焰,“我会让你明白,轻视你的对手,尤其是轻视一个被逼到绝境、拥有整个人民默默支持的对手,将会付出何等惨痛的代价。” “这伊特鲁的土地,就是为你这头蛮牛准备的巨大坟场!” 命令迅速化作行动的铁流。 无数的黑影融入了伊特鲁的山林村镇,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北晋主力,则在炎思衡的率领下,开始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布下天罗地网。 风暴,在伊特鲁的上空再次凝聚。 一边是骄狂突进、不可一世的钢铁洪流。 一边是隐入黑暗、韧性十足的致命泥潭。 当傲慢的铁蹄,踏入精心准备的陷阱,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想象中的碾压与臣服,而是无休止的噩梦,与最终的血色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