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沼底巨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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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浆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翻涌。 腥臭的沼泽气息被一股更古老、更蛮荒的恐怖威压取代。 那双碧绿色的竖瞳，每一只都有灯笼大小，冰冷、残忍，不带丝毫情感，如同来自远古深渊的凝视。 仅仅是与其对视，林玥儿就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要被冻结，灵魂都在颤抖。 随着泥浆的滑落，那怪物的头颅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堪比小舟的三角形头颅，覆盖着黑褐色、布满粘液和苔藓的厚重鳞甲，鳞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头颅顶端，有两个微微凸起的鼓包，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顶而出。 一张血盆大口微微咧开，露出如同匕首般交错林立的惨白利齿，腥臭的涎水混合着毒液。 滴落在泥浆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这不是蟒，不是鳄，这是……虺！ 而且是即将化蛟的千年巨虺！ 传说中毒龙沼的霸主，那所谓的“毒龙”，恐怕指的就是它！ 巨虺的身体尚未完全露出泥潭，但那粗壮如山岳的身躯轮廓，已经在翻涌的泥浆下若隐若现，带来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它碧绿的竖瞳死死锁定着林玥儿，更准确地说，是锁定着她手中那株散发着纯净气息的“清心琉璃花”。 这东西，是它的！是它守护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宝物！ “嘶——嗬——”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嘶鸣从巨虺喉咙里挤出，不响亮，却带着穿透灵魂的震慑力。 周围的七彩毒瘴都被这声波搅动得剧烈翻滚。 逃！ 必须立刻逃！ 林玥儿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与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强忍着左腿传来的、因毒蟾草毒性而加剧的剧痛和麻痹感，转身就想向沼泽外冲去。 然而，巨虺的速度更快！ 它甚至没有完全冲出泥潭，只是那粗壮的尾巴猛地从泥浆中抬起，带着万钧之势，如同一根巨大的攻城槌，朝着林玥儿和她所在的石岛横扫而来！ 风声凄厉！泥浆飞溅！ 这一击若是扫实，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铜浇铁铸也要化作齑粉！ 避无可避！ 林玥儿瞳孔紧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 她下意识地将“清心琉璃花”紧紧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骨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 一声充满了决绝、愤怒与守护意味的狼嚎，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从沼泽边缘炸响！ 是白雪！ 它终究没有听从林玥儿的命令离开！ 巨大的白色身影，如同一道离弦的白色闪电，不顾一切地冲破了边缘相对稀薄的毒瘴，悍不畏死地扑向了那横扫而来的恐怖虺尾！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白雪的利爪在虺尾坚硬的鳞片上划出一串刺目的火星，却根本无法破防。 它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直接扫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在远处一片相对坚实的泥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挣扎着却一时无法起身。 “白雪！”林玥儿心胆俱裂！ 但白雪这舍命的一阻，为林玥儿争取到了宝贵的、也许只有一息的喘息之机！ 巨虺的注意力被突然闯入的“小虫子”稍稍分散，横扫的势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是现在！ 林玥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知道自己跑不过这条巨虺，硬拼更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机，在于智取，在于利用这沼泽本身，利用这巨虺的特性！ 她毫不犹豫地将骨笛凑到唇边。 没有吹奏狂暴的御兽之音，也没有吹奏尖锐的攻击频率。 她吹出的，是一段低沉、悠远、仿佛带着无尽岁月沧桑与安抚意味的古老曲调。 这是她前世从一部遗迹残篇中学到的“安魂曲”，本用于安抚受惊的猛兽，此刻被她用来尝试影响这千年巨虺的心神。 笛声呜咽，穿透浓郁的毒瘴，萦绕在巨虺的耳边。 巨虺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顿，那双冰冷残忍的碧绿竖瞳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迷茫与恍惚。 这笛声……让它感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安宁，仿佛回到了久远到记忆模糊的、在泥沼中沉睡的时光。 有效！ 但林玥儿知道，这远远不够！ 这安魂曲只能暂时扰乱它，绝无可能真正控制或安抚这等凶物！ 她一边持续吹奏笛声，脚下步伐不停，向着与白雪坠落相反、也是远离沼泽中心的方向疾退。 同时，她的左手飞快地从皮囊中抓出几把不同颜色的药粉。 看准巨虺因笛声而略显迟钝的瞬间，她手腕连抖！ 一把猩红色的“赤焰粉”撒向巨虺头颅前方的泥潭，粉末接触空气瞬间燃烧，爆起一团刺目的火光和浓烟，干扰视线！ 一把墨绿色的“腐草汁”浓缩液扔向巨虺的碧绿竖瞳，那汁液散发着极其刺激性的恶臭，能短暂破坏敏锐的嗅觉和视觉！ 最后一把，是她珍藏的、用多种致幻蘑菇提炼的“迷幻尘”，精准地撒向巨虺因嘶鸣而张开的巨口附近，试图影响其神智！ “嘶吼——！” 巨虺被这一连串的小把戏彻底激怒了！ 火光、恶臭、迷幻粉尘……虽然无法对它造成实质伤害，却严重挑衅了它作为这片沼泽霸主的威严！ 那点被笛声勾起恍惚瞬间被滔天怒火取代！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从泥潭中又拔高一截，粗壮的脖颈弓起，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风扑面！ 它不再用尾巴，而是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朝着林玥儿噬咬而来！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完了！ 林玥儿心头一凉，她已手段尽出，体力、精神力和内息都濒临枯竭，左腿的剧痛和麻痹更是严重影响了她的速度。 眼看那布满利齿的巨口就要将她吞没…… 就在这时，刚刚挣扎着站起的白雪，看到林玥儿陷入绝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它没有再次扑上来送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穿透力极强的长嚎！ “嗷呜——呜——！” 这声长嚎，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召唤！ 霎时间，沼泽边缘，那些原本畏惧巨虺威压而不敢靠近的毒虫、怪蛇、甚至几只体型较小的沼泽凶兽，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开始躁动起来。 它们虽然恐惧，却在白雪那充满悲怆与命令的嚎叫声中，如同潮水般，不顾一切地涌向巨虺，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 无数毒蛇弹射而起，咬向巨虺的鳞片缝隙；脸盆大小的毒蜘蛛喷吐出粘稠的蛛网，试图缠绕它的眼睛；几只如同鳄鱼般的凶兽，狠狠咬向它露出泥潭的身体…… 这些攻击，对于皮糙肉厚的巨虺来说，如同挠痒痒。 但数量众多，悍不畏死，终究是形成了一片混乱的阻碍，成功地迟滞了它噬咬林玥儿的动作！ 就是这宝贵的、用无数毒物生命换来的瞬间！ 林玥儿抓住机会，体内潜力爆发，猛地向侧后方一跃，同时将最后一点内息灌注双腿，拼命向沼泽外围冲去！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令人窒息的腥风和巨虺暴怒的嘶吼。 不敢回头！拼命狂奔！ 左腿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毒素加速蔓延，整条腿几乎失去知觉，她几乎是拖着它在跑。 肺如同风箱般拉扯着，吸入的毒瘴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 唯一支撑她的，是怀中那株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清心琉璃花”，和逃离这片死亡之地的本能。 近了！越来越近了！沼泽边缘那相对稀薄的毒瘴已经就在眼前！她甚至能看到外面朦胧的夜色！ “吼——！！！” 身后的巨虺终于摆脱了那些烦人“虫子”的纠缠，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搅动着泥潭，就要再次追来。 林玥儿用尽最后力气，一个鱼跃，猛地冲出了那片浓郁的七彩毒瘴范围！ 新鲜（相对而言）的空气涌入肺部，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重重摔在坚硬一些的地面上，浑身如同散架，左腿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挣扎着回头。 只见那头恐怖的千年巨虺，庞大的身躯在沼泽边缘的浓郁毒瘴中若隐若现，碧绿的竖瞳充满了不甘与暴怒，死死地盯着她这个夺走它宝物、又从它口中逃脱的“蝼蚁”。 然而，诡异的是…… 它只是在那里愤怒地咆哮，搅动得那片区域的毒瘴翻涌不休，却并没有冲出沼泽，追出来。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边界，一道看不见的锁链，将它牢牢地禁锢在了那片七彩毒瘴弥漫的沼泽之内。 林玥儿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看着那在瘴气中愤怒却无法越雷池一步的巨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余，一个巨大的谜团浮上心头。 为什么 这等凶物，为何会被限制在沼泽里 是自然形成的结界还是……人为的禁锢 她疲惫已极的大脑无法思考更多，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耳边传来白雪一瘸一拐靠近的、带着关切和呜咽的声音。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清心琉璃花”，感受着那纯净的气息，知道自己成功了，但也仅仅是成功了第一步。 楚凌霄，还在等着这株花救命。 而这片神秘的毒龙沼，以及这头被禁锢的千年巨虺，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和一个亟待解开的……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