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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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失色，万物蛰伏，正是乱世之中最为肃杀的光景。 杨柳青听话间弯腰寻找自己的碎银子，耳边都是大叔们的声音。 乌山村孤悬深山，四周峭壁林立，羊肠小道隐匿在皑皑白雪之下，艰险难行，仿若天然铸就的壁垒，多年来将外界的兵戈扰攘尽数挡在村外。 可这险峻地势是把双刃剑，虽说护得村子一时安宁，却也成了物资流通的天堑。 盐，这寻常日子里不可或缺的百味之首，在乌山村竟成了稀缺之物。 村里百姓守着几亩薄田、一方山林，粮食蔬果勉强自给自足，可盐巴等无法自产的东西却非得冒险出山采买不可。 村中几位德高望重、身强体健的大叔主动挑起这重担，成了为大伙寻盐的“先行军”。 “我们这回特地绕了平日里猎户走的小道，本想着悄摸去镇上，谁成想，青天白日的，就撞上那群凶神恶煞的外境人！” 一位大叔心有余悸，拍着大腿说道。另一个接话道：“可不是嘛！那些蛮子眼露凶光，二话不说就拔刀追我们，一路追到山里，要不是小兄弟你出手，今儿个可就全折在那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激动，全然没留意受伤最重的那位大叔已体力不支，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中。 杨柳青眼疾手快，箭步上前，单膝跪地，查看伤势。 见那箭头深深扎入腿肉，周边淤青泛紫，他迅速抽出匕首，手起刀落斩断箭杆，低声安抚道：“大叔忍着点。”随即运力于指尖，轻巧拔出箭头，银针翻飞，几针下去便止住流血，再撒上随身带着的止血药粉，包扎妥当。 “几位大叔，先帮忙抬他到我马车上去。”杨柳青边吩咐，边起身引路。 他的银子最后也没再好意思找，需要把伤员尽快送到安全的地方。 大叔们在前抬着伤者进入马车，杨柳青牵马驾车，循着他们指引的路径朝寨子赶去。 山路崎岖蜿蜒，一侧是陡峭山壁，怪石嶙峋。 另一侧是不见底的深壑，积雪掩盖着暗藏的沟壑。 那马儿驮着众人，蹄子在冰雪上不住打滑，接连摔倒数次，每次都惊得众人一身冷汗。 杨柳青死死拽住缰绳，手心磨出了血泡，牙关紧咬：“稳住，一定要稳住！”历经波折，七拐八拐后，寨子总算出现在眼前。 车上受伤的大叔脸色相较之前有了几分红润，却仍昏迷不醒。 杨柳青蹙眉轻叹：“这一路颠簸，怕是反复震得伤口溢血，才迟迟醒不过来。”刚到村口，一群裹得圆滚滚、脸蛋冻得通红的孩童就像撒欢的羊羔，围拢过来，叽叽喳喳说着难懂的方言，眼里满是新奇。 赶车的大伯佯装嗔怒，探出脑袋，粗着嗓子喝道：“去去去，别捣乱！”转头又满脸堆笑，向杨柳青介绍起村子。 安置好伤员，热情好客的村民哪肯放杨柳青走，拉着他定要留下吃饭。 杨柳青坐在村长家简陋却暖意融融的堂屋里，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 村里男子身着厚实的左衽衣衫，青、蓝深色沉稳大气，宽脚长裤利落干练，看得出是便于田间劳作、深山狩猎的装扮。 女子们则别具风情，厚棉布上衣搭着动物毛披肩，抵御严寒，下身是精致的加厚百褶裙，裙摆刺绣精美，花草鱼虫、几何纹路栩栩如生，银质耳环、手镯在烛火下闪烁微光，举手投足间尽显质朴灵动。 知晓是杨柳青救了外出采买的村民，村里人看向他的目光满是热忱与感激，嘘寒问暖不断。 眼瞅着年关将近，村里弥漫着别样的喜庆气息，家家户户养着肥硕的家畜，鸡鸣猪叫，孩童嬉闹，倒让这乱世中的深山小村有了几分世外桃源的祥和。 杨柳青紧绷的心弦悄然松了些许，暗忖，乱世流离，能寻得这般安宁处，也算难得。 那位险些因失血过多丢了性命的大叔，腿上缠着绷带，走路仍一瘸一拐，却满脸执拗，手里攥着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径直朝自家猪圈走去，嘴里嘟囔着：“不成，杨兄弟救了我的命，说啥都得把这年猪杀了，好好犒劳犒劳！” 杨柳青听闻动静，匆忙赶来阻拦，双手死死握住大叔持刀的手腕，急道：“大叔，使不得！这寒冬腊月，食物本就紧缺，一头年猪可是一家人开春的指望，我哪能贪了大伙的口粮您这份心意我领了，肉是万万不能收。” 大叔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眶泛红：“杨兄弟，你要不应下，就是瞧不起我，嫌我这礼轻！” 两人推搡着，旁人拉都拉不住，气氛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就要拳脚相向。 关键时刻，村长匆匆赶来，拐杖在雪地上戳得“咚咚”响，高声喝道：“都住手！这猪不许杀，杨兄弟是贵客、是恩人，可不能用强，坏了咱村的待客规矩。” “再说你这身子能杀猪吗别糟蹋身子了，老大不小的了，还那么不懂事。”大叔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可惜。 风波平息，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一桌。炖得软烂的鸡肉，鲜嫩肥美的鱼肉，香气扑鼻，勾得杨柳青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直叫。 菜肴多是辣口，红的辣椒、绿的菜蔬，搭配得相得益彰，热辣滋味驱散了周身寒意，吃得他鼻尖冒汗。 村民们还捧出自家酿的米酒，酒液澄澈，酒香醇厚得醉人。 杨柳青轻抿一口，甘甜在舌尖散开，可他不敢多饮，身处异乡，危机四伏，脑袋得时刻清醒。 几杯下肚，面上佯装醉意醺醺，脚步虚浮，在旁人搀扶下回房歇息。 次日破晓，窗外的鸡鸣声唤醒了杨柳青。 他简单洗漱，收拾包袱，本打算与村民们默默告别、继续赶路。 目光却不经意扫到屋内挂着的牛角，心头一动：“这般偏远山寨，往往藏龙卧虎，前世听闻蒙医、苗医医术超凡，此地会不会也有能人异士”怀揣期待，他匆匆寻到村长家。 说明来意后，村长笑意盈盈，扯着嗓子朝屋内喊：“阿仰，快出来，给杨兄弟带路。” 话音刚落，门帘一掀，一位灵动的姑娘蹦了出来。 阿仰生得眉眼弯弯，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间别着朵褪色的梅花，透着股质朴的俏皮劲儿。 “杨大哥，我叫阿仰，你跟我走就行！”阿仰声音清脆，主动接过杨柳青的药箱，背在肩头。 村长在一旁乐呵呵解释：“杨兄弟，阿仰这丫头性子活泼，心眼也好使。眼瞅着到了说亲年纪，可这丫头眼光高，寻常后生入不了她的眼，加上又是小女儿，我们年纪也上来了，私心也想留她在家多陪陪我们，就耽搁了说亲的事儿。” 阿仰听了，跺脚嗔怪道：“爹，说这些干啥！”转头朝杨柳青甜甜一笑，活跃的在前头领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