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又是一年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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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堂屋内红烛高燃，烛火映着梁上悬着的“福”字剪纸，暖光漫过满桌佳肴。 檀木八仙桌上，除了寓意吉祥的锦鲤酥，还摆着整只卤得油亮的全鸡、码得齐整的腊味，青瓷酒壶旁的白瓷碗里，盛着刚出锅的饺子，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 杨父执壶的手正往儿子杯中斟酒，手腕忽顿在半空，琥珀色的酒液悬在杯口，迟迟未落。 院外风雪呼啸的声浪里，突然砸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厚重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像是有重物在雪地里拖拽，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杨大人！杨大人！” 门外传来嘶哑的呼喊，随即是“砰”的一声，有人撞开了虚掩的木门。 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歪斜，将人影扯得老长。 只见来人身披玄色披风，边缘已冻得硬挺，沾满了细碎的冰碴，发髻上还凝着未化的雪粒。 引魂卒单膝跪地，膝头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他抬头时，脸色比门外的积雪还要白：“大人！城西镇魂塔防线被破，是……是地煞级的鬼物！此刻已冲破三道结界，正往皇宫方向去！”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卷起一阵怪风，吹得檐角的铁马发出刺耳的哀鸣。 红烛“噼啪”爆了个灯花，骤然暗下去，将满桌的年节吃食都罩上了一层阴影。 郭春欢指尖一颤，手中那只通透的青玉盏便脱了力，“当啷”一声砸在青砖地上，裂成数片。 残酒混着碎瓷溅开，在地上蜿蜒成几道暗褐的溪流，像极了凝固的血痕。 “只、只有一只”杨柳青声音发紧，不等众人反应，已大步冲至门边，一把拉开厚重的朱漆大门。 寒风夹着雪沫子扑面而来，瞬间灌透了他单薄的锦袍。 “大人！”引魂卒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水，指尖擦过冻得通红的颧骨，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白雾，旋即被风雪打散，“不是一只！城西方向阴气冲天，少说也有三只以上！今儿是除夕，司里人手本就空虚，各营弟兄分散在四城值守，连飞鸽传书的信差都折了半数，至今没摸清鬼物的来路......” 他喘了口粗气，声音里带着哭腔：“弟兄们原是分在八坊巡夜，如今被鬼物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拦不住啊！”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鬼啸，那声音尖细如枭啼，又沉浊如雷鸣，竟生生穿透了九重宫墙的阻隔，在寂静的雪夜里炸开。 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的红灯笼猛地一颤，有几盏竟被这无形的戾气震得脱了绳，“咕噜噜”滚进雪堆里，红光转瞬被白雪吞没。 郭春欢脸色骤变，回身时正撞见母亲扶着门框发抖，鬓边的银发在烛火下乱颤。杨柳青快步上前，握紧母亲冰凉颤抖的手，掌心的温度却暖不透那彻骨的寒意：“爹，娘，你们锁好门窗，莫要出来，等我回来。” 话音落，杨柳青已转身踏入漫天风雪。玄色披风被风掀起，转瞬便融入白茫茫的夜色里。 另一边，杨柳青策马奔至城西，离城门还有一箭之地，鼻尖已钻入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混杂着雪水的湿冷，呛得人喉头发紧。 他勒住马缰抬头望去，只见那巍峨的城楼之下，正浮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那雾并非寻常水汽，而是泛着灰紫的浊色，如活物般不断扭曲翻滚。 黑雾之中，隐隐有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出，像是溺水者在挣扎，疯狂地抓挠着空气。 更可怖的是，那些手臂的末端，竟不是手掌，而是一颗颗面容扭曲的头颅，有的双目暴突，布满血丝。 有的口吐长舌，下颌脱臼般歪垂着。还有的七窍流血，发丝如乱草般缠在手臂上，随着黑雾翻涌，发出细碎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 城楼的墙砖已被黑气侵蚀出斑驳的霉痕，守城卫兵的惨叫声断断续续传来，混着鬼物的嘶吼，在风雪里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城下早已是人间炼狱。那幽冥鬼物在人群中肆虐，每一次挥动手臂，都带起一股刺骨的阴风。 只见数十道惨白的魂火从百姓体内被硬生生抽出，如断线的流萤般在空中挣扎，转瞬便被鬼物周身的黑雾吞噬，化作一缕缕浊气融入它的身躯。 人们在雪地里痛苦地翻滚嘶吼，指甲深深抠进冻土，却挡不住生命力被抽离的剧痛。 不过瞬息之间，那些鲜活的躯体便迅速干瘪下去，皮肤褶皱如枯树皮，双目圆睁着定格成永恒的惊恐，一排排倒在雪地里，尸身堆叠处，连积雪都被染成了暗褐。 杨柳青在马上看得目眦欲裂，心口像是被重锤砸中，喉头一阵腥甜。 他不及细想，生死轮回鼎此刻被他内息催动，骤然爆发出冲天金光。 “嗡——”鼎身震颤，一股灰黑色的瘴气如活物般从鼎口喷涌而出，遇风便涨，眨眼间便弥漫了周围的空间。 瘴气之中，七十二道毒龙虚影翻腾咆哮，龙首高昂时喷吐着墨绿色的毒涎，龙尾扫过处，连飘落的雪花都瞬间消融，那嘶吼声震得城楼瓦片簌簌作响，入耳只觉神魂欲裂。 与此同时，数道由毒瘴凝成的黑色锁链从瘴气中窜出，如灵蛇般缠向鬼物。 锁链上布满暗紫色的符文，泛着诡异的幽光，一触到鬼物的黑雾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白烟蒸腾而起。 鬼物被锁链捆住躯干，动作骤然迟滞，那些从黑雾中伸出的苍白手臂疯狂拍打锁链，却只引得符文更亮，腐蚀得它黑雾阵阵翻涌，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吼——”鬼物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声浪掀起漫天雪沫。 它周身的黑雾骤然暴涨数倍，如沸腾的墨汁般翻滚，锁链被绷得笔直，符文光芒忽明忽暗，似有崩裂之险。 杨柳青眼神一凛，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划过虚空，带起一串金色的光痕。 他口中念念有词，咒文晦涩如远古秘语，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脚下的雪地突然亮起一道巨大的阴阳鱼图案。 黑白两色的光晕在冻土上流转，无数符文从鱼眼处涌出，如潮水般漫向鬼物，正是他压箱底的阵法“阴阳绞杀阵”！ “去！”他低喝一声，袖中数十枚银针骤然脱手，每枚针尾都系着极细的朱砂线。 银针划破瘴气，如流星赶月般射向鬼物周身的要害，针尖在光华中泛着银光，与地面的锁链遥相呼应，瞬间在鬼物周身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