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期心跳与薄荷味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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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省实验的校园小径。期末考试的压力如同低气压云团，笼罩在高三学生头顶。终于，在完成最后一张试卷的厮杀后，学校宣布放长假，让大家短暂喘息，调整状态迎接最后的冲刺。 紧绷的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对某种未竟之事的蠢蠢欲动。 放假前夜，周曜野盯着手机屏幕，像是面对着一道比物理压轴题还难的关卡。屏幕上赫然是李静瑶的微信名片——头像是一本摊开的、画着星轨图案的笔记本封面，昵称很简单：“静水流深”。 加不加 “南山必胜客”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他心一横，手指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戳向“添加到通讯录”。信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他感觉手心都冒汗了，比跑400米决赛还紧张。他把手机扔到床上，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像一头困兽。 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如同天籁！周曜野一个箭步扑过去抓起手机。 【静水流深】已同意你的好友请求。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周曜野盯着那行系统提示，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像个傻子。他手指悬在键盘上，删删改改半天，最终只发过去一个酷酷的： ＞ 周曜野： 放假了。 ＞ 静水流深： 嗯，放假了。 ＞ 周曜野： 训练也不能停。 ＞ 静水流深： 嗯，加油。 ＞ 周曜野： …… ＞ 静水流深： …… 对话陷入僵局。周曜野抓狂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这比制定十个“追人计划”都难！他搜肠刮肚，想起她喜欢物理，想起那张纸条。 ＞ 周曜野： 上次那道题，谢了。 ＞ 静水流深： 不客气。那个思路……是你跑步时说的启发我的。 ＞ 周曜野： （心跳漏一拍）哦还行吧。 ＞ 静水流深： 嗯…很厉害。 ＞ 周曜野： …… ＞ 周曜野： （鼓起毕生勇气）明天…市图书馆新开了个物理科普展，听说有爱因斯坦的手稿（瞎编的）复刻，去不去看 信息发出去，周曜野立刻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胸口，仿佛那是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他闭上眼，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这简直比他第一次站上起跑线还刺激！万一被拒绝“南山必胜客”的威名…… 嗡—— ＞ 静水流深： 好呀。几点 成了！周曜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对着空气挥了一拳，无声地呐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立刻回复时间地点，动作快得像怕对方反悔。 市图书馆，清晨。 周曜野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他没穿运动服，而是套了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工装裤，脚上是刷得干干净净的板鞋，头发也特意抓了抓，努力想显得“正常”点，但那股子运动系的张扬和紧张感还是藏不住。他靠在图书馆巨大的石柱旁，手里捏着两张票，眼神不断扫视着入口，像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指令枪响。 当李静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周曜野感觉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和浅咖色的格子裙，外面套了件卡其色的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怀里抱着她那个标志性的、贴着星轨贴纸的笔记本。秋日的晨光温柔地洒在她身上，整个人干净得像一幅水彩画。 她看到周曜野，脚步顿了顿，脸颊迅速飞起两朵红云，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早…早上好。” 周曜野的声音有点干涩，努力想表现得自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别处。 “早上好。” 李静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眼神亮晶晶的。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青涩又甜蜜的尴尬。周曜野把票递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 “那个……展馆在三楼。”周曜野清了清嗓子，率先迈开步子，步子却迈得同手同脚。 李静瑶忍不住抿嘴偷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 科普展其实规模不大，内容也远没有周曜野吹嘘的那么玄乎（爱因斯坦手稿复刻不存在的），但胜在互动性强，有许多有趣的物理现象演示装置。李静瑶看得非常认真，遇到感兴趣的展品，会停下来仔细阅读说明，偶尔还会拿出小本子记上两笔，专注的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动人。 周曜野的心思根本不在展品上。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李静瑶身边，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看她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看她恍然大悟时眼睛亮起的光芒，看她纤细的手指划过展板上的文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装了个小马达，突突地跳个不停。 “你看这个，”李静瑶忽然指着一个模拟流体力学的水槽装置，声音带着点兴奋，“它演示了伯努利原理，就像飞机机翼的升力……”她转过头，正好对上周曜野直勾勾看着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图书馆特有的油墨书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书本的味道，萦绕在两人之间。周曜野看到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脸颊上的红晕如同初绽的樱花。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让人心跳失速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曜野李静瑶同学这么巧” 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分开，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张北辰正站在一个关于天体物理的展板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他穿着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和深色休闲裤，气质沉静温和。他的目光在周曜野和李静瑶之间扫过，看到周曜野明显慌乱的神色和李静瑶通红的脸颊，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一个温和而坦然的笑容。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叶悬黎。 叶悬黎依旧是那副干净利落的打扮，白色衬衫外搭一件黑色夹克，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她手里也拿着一本书，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在周曜野和李静瑶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精准地落回张北辰身上，嘴角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极淡的笑意。 “北辰叶悬黎同学你们也来看展” 李静瑶连忙打招呼，试图掩饰刚才的尴尬。 “嗯，”张北辰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书，“来查点资料，顺便看看展。” 他的语气自然流畅，眼神清澈，看向李静瑶和周曜野时，只有朋友间的熟稔和一丝善意的调侃，再无半分之前的波澜。那份释然，无比真实。 叶悬黎则言简意赅：“陪他查资料。” 她的目光落在张北辰线条流畅的侧脸上，坦荡直接，毫不掩饰。 周曜野此刻的心情简直像坐过山车！从甜蜜紧张到被抓包的慌乱，再到看到张北辰那坦然眼神后的复杂——有点庆幸，有点尴尬，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他故作镇定地抓了抓头发：“啊，是挺巧……那个，你们慢慢看，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几乎是拖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李静瑶，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周曜野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和被他“拖”走的、脸颊更红的李静瑶，张北辰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叶悬黎侧头看他：“你的‘军师’，好像有点手忙脚乱。” 张北辰目光温和地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他不是军师了。现在，他是战士。”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祝福。 叶悬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张北辰身上，带着探究：“那么，战士需要‘分析师’的帮助吗” 她指了指旁边一个关于运动生物力学的互动屏幕。 张北辰迎上她坦荡又带着挑战意味的目光，心头那点奇异的波澜再次漾开。他微微一笑，带着一贯的沉稳：“或许……需要” 图书馆巨大的穹顶下，光影流转。 一边是仓促逃离却心照不宣的暧昧升温。 一边是沉稳坦然与理性探究的悄然靠近。 假期的信号，在书页翻动间，传递着青春最动人的频率。而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充满知识与偶然的殿堂里，正翻开更加生动的一页。 长假结束，省实验中学高三楼再次被书卷气和隐隐的备考压力填满。傍晚时分，男生宿舍楼里充斥着行李箱滚轮的噪音、久别重逢的喧闹和分享家乡特产的吆喝。 307宿舍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周曜野像一头刚卸下重物的豹子，把巨大的运动背包甩在自己那张稍显凌乱的床上。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长长吁了口气。放假几天，训练没停，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刚才在校门口“偶遇”同样拖着行李回校的李静瑶，两人目光一触即闪，她脸颊微红低头快步走过的瞬间，他才觉得这破学校总算有了点意思。 门再次被轻轻推开，张北辰提着行李走了进来。他的床铺和周曜野对着，永远整洁得像军营。他放下行李，动作依旧带着中长跑选手特有的沉稳节奏。 周曜野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拿起一瓶水猛灌了几口，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向正在整理书桌的张北辰。图书馆那次“偶遇”后，张北辰和叶悬黎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还有叶悬黎那毫不掩饰的、带着研究性质的目光，可都落在他这个“前军师”眼里。 “喂，张北辰。”周曜野放下水瓶，用脚勾过旁边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下，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张北辰的后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问你个事儿。” 张北辰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一叠新发的试卷，神情平静：“什么事” 周曜野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十足的笃定：“你是不是……喜欢上叶悬黎了” 他问得直接，目光紧紧锁住张北辰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张北辰整理试卷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像普通男生被戳破心事那样慌乱。他只是微微垂了下眼睫，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周曜野探究的眼神，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 “嗯。” 一个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嗯”，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周曜野挑了挑眉，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张北辰如此干脆的承认，还是让他有点刮目相看。这家伙，在感情上倒是比在跑道上还干脆利落 “行啊你！”周曜野咧开嘴，笑容里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和兄弟间的调侃，“藏得够深的！什么时候的事图书馆查资料查出来的火花” 张北辰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极淡的、疑似窘迫的神情，但很快消失。他走到自己床边坐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谈不上藏。只是……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很特别。” “特别”周曜野来了兴致，凑近一点，“怎么个特别法特别能研究你跑步姿势还是特别能用物理公式分析你心跳频率” 他想起叶悬黎在操场边拿着平板的样子，忍不住揶揄。 张北辰没理会他的调侃，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真实的困惑和……某种他自己也尚未完全厘清的情绪：“和她讨论问题，或者训练方案时，感觉很……清晰。她能一眼看到本质，用数据和逻辑说话，不绕弯子。”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而且……很直接。” 他想起了图书馆里她坦荡的注视和那句“陪他查资料”。 周曜野摸着下巴，一副“我懂”的表情：“哦明白了！就是喜欢人家盯着你看，还喜欢人家用科学的方式‘剖析’你呗” 张北辰被他说得耳根微热，瞪了他一眼：“少胡说。” “切，还不承认。”周曜野撇撇嘴，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南山必胜客”特有的、发现猎物般的精光，“不过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这位‘分析师’，对你也‘分析’出兴趣了。她喜欢你，张北辰。” “……” 张北辰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看着周曜野笃定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悸动迅速蔓延开来。叶悬黎……喜欢他那个眼神坦荡、思维犀利、仿佛对一切都能冷静分析的叶悬黎 “你怎么知道”张北辰的声音难得地带了一丝不确定。 “废话！”周曜野一脸“你太小看本军师”的表情，“图书馆那次，她看你的眼神，跟你看物理题似的，专注得就差拿个放大镜了！还有，放假前我‘不小心’看到她平板上的运动分析软件，里面建模对象的数据……啧啧，跟你校运会破纪录那场的参数，相似度高得吓人！” 他顿了顿，坏笑道，“再说了，人家都主动给你设计训练方案了，这不是‘投其所好’是什么这招数，本军师熟！” 张北辰沉默了。周曜野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中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叶悬黎专注的目光，精准的问题，递过来的水，还有那份基于“观察”和“模型”的训练方案……一切都有了新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注解。原来，那些理性的分析和探究背后，藏着的是……喜欢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一种奇异的踏实感涌上心头。不是校运会破纪录时的狂喜，而是一种更熨帖、更沉静的喜悦。 他看着周曜野，眼神复杂，有感激，有释然，也有一丝……求助 周曜野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张北辰眼中那点罕见的、属于“情场新手”的迷茫。他顿时来了精神，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说：“行了！别用你那跑1500米的脑子琢磨这弯弯绕绕了！这事儿包在兄弟身上！” 张北辰有些意外：“你……愿意帮我” 他还记得当初周曜野当自己追李静瑶的军师时，那副不情不愿、视死如归的模样。 “废话！”周曜野站起身，双手叉腰，一脸“舍我其谁”的得意，“上次那是地狱难度！李静瑶那会儿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我‘南山必胜客’差点砸了招牌！这次不一样啊！” 他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们这是双向奔赴！互相喜欢！这叫什么这叫天时地利人和！这任务，简直就是给本军师送分的！闭着眼睛都能赢！” 他兴奋地在狭小的宿舍里踱了两步，开始指点江山：“策略我都想好了！第一步，你直接去找她！别整那些虚的！就说：‘叶悬黎同学，你设计的训练方案我看过了，很有价值。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更有效地执行和反馈，我建议我们成立一个临时的训练优化研究小组，你看怎么样’” 张北辰听得目瞪口呆：“研究……小组” “对啊！”周曜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投其所好啊大哥！她喜欢研究，喜欢数据，喜欢逻辑！你就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研究’你的平台！这不比你送花送早餐强一万倍这叫精准打击！” 张北辰仔细琢磨着周曜野的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个思路……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似乎……非常符合叶悬黎的风格而且，也确实是他能做、也愿意做的事情。 “然后呢”张北辰不由自主地追问，身体也微微前倾。 “然后”周曜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属于“必胜客”的招牌笑容，“然后就顺其自然啊！一起研究训练，一起分析数据，一起进步！这不比约会看电影有意思多了感情嘛，水到渠成！” 他拍了拍张北辰的肩膀，语重心长，“记住，兄弟！在叶悬黎的‘战场’上，真诚和‘有用’，就是最好的武器！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根本不需要我出什么复杂策略！这单生意，稳赚不赔！” 看着周曜野自信满满、仿佛已经看到胜利曙光的样子，张北辰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扬起，露出一抹真正放松和期待的笑容。心底那份因叶悬黎而起的波澜，此刻化作了清晰的目标和前进的动力。 “好。”张北辰站起身，拿起那份叶悬黎之前给他的训练方案草稿，眼神坚定，“我明天就去找她。” “这就对了！”周曜野满意地打了个响指，重新瘫回自己床上，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晃着，“哎呀，帮人追互相喜欢的人，这感觉……真轻松！‘南山必胜客’果然还是适合简单模式！” 宿舍窗外，秋夜的凉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宿舍内，一个“军师”正为自己接到轻松任务而沾沾自喜，一个“战士”则握紧了手中的“作战计划”，准备奔赴一场以“研究”为名的甜蜜战场。青春的方程式，在坦诚与互助中，正朝着更明朗的方向加速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