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尬舞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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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眠的大脑，宕机了。 彻彻底底的，蓝屏了。 他像个被雷劈傻了的木头桩子，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飞速跳动的数字。 354,872。 不。 389,111。 还在涨！ 那数字飙升的速度，比他爹当年追我妈的时候跑的还快！ 与此同时，那个原本黑的能当镜子用的屏幕，已经被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弹幕彻底淹没。 【科学大军前来报到！誓死扞卫唯物主义荣光！】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小板凳自备啊！】 【主播人呢咋还是黑屏不会是听见风声，连夜扛着火车跑路了吧】 【笑死，主播怕是已经吓的把手机扔厕所里了。】 【9527！出来受死！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较真儿的林小漫，漫姐已经到小区门口了，一场史诗级的现场打假即将上演！】 苏眠的眼珠子，随着那些滚动的弹幕，机械的转动着。 漫姐 打假 科学大军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误入世界杯决赛现场的乒乓球运动员，周围所有人的呐喊和狂热，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完全无法理解。 「系统...」他用一种梦游般的语气，在脑海里抖着声音问，「这是什么情况我没买水军啊！而且这帮人...好像不是来给我捧场的，是来刨我祖坟的啊！」 【叮。】 系统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检测到直播间涌入大量不明流量，判定为突发性引流事件。】 【根据情绪值收集原则，此事件对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而无一害」苏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你管这叫百利无一害这他妈是公开处刑啊！三十多万人看着我尿裤子吗」 【请宿主端正心态。】 【人生的杯具，不在于出糗，而在于你出糗的时候，没有观众。】 苏眠：「...」 我谢谢你啊！ 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黑心的那种！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狗系统不仅缺德，还他妈是个哲学大师。 歪理一套一套的，总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扎心的话。 苏眠还没来得及继续跟系统掰扯，他直播间的黑屏，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火箭”特效给刷屏了。 一个id为【科学的铁拳】的用户，送出了一发火箭。 并附上了一句话。 【主播，别装死了，我漫姐已经进小区了，带着热成像仪，现在正往你那栋楼走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出来投降，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热成像仪 苏眠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玩意儿不是电影里特种部队才用的吗一个红外线的人形轮廓，你在墙后面干啥都看得一清二楚！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这帮人是来真的！ 他现在面临的，是一个堪称地狱级别的困境。 前有饿鬼，后有追兵。 前面那个要他的命。 后面那个...要让他社会性死亡。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一个女主播带着大队人马，踹开厕所的门，用高清摄像头对准他，大声宣布：「家人们，你们看，我就说里面没人吧！所谓的鬼，就是这个小骗子自己...」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因为她身后的热成像仪里，清清楚楚的显示着，这个小小的女厕所里，除了那个吓的快要魂飞魄散的主播之外，还有一个...冰冷的，没有热量的人形轮廓。 想到这里，苏眠的脸刷的一下，白的跟地上的月光有的一拼。 不行！ 绝对不能让那帮人进来！ 鬼要命，社死也要命啊！ 两害相权...他哪个都顶不住啊！ 【任务倒计时：24:13。】 冰冷的倒计时，像死神的催命符，再次将他拉回了现实。 没时间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活下来再说！ 苏眠一咬牙，把心一横，决定暂时屏蔽掉外界所有的干扰。 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应付这个废弃女厕里的“原住民”。 至于外面那三十多万嗷嗷待哺的“科学大军”，等他活下来再说吧！ 他吸了口气，从那个破旧的塑料袋里，掏出了他最后的希望。 ——一把香，几叠黄纸，还有两个白得瘆人的蜡烛。 这是他刚才在路边一家半死不活的香烛店里，用兜里仅剩的二十块钱巨款买来的。 「拜托了，拜托了...」 苏眠一边念叨着，一边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把蜡烛立在地上，点燃。 昏黄的烛光，在阴冷的风中摇曳，把他的影子在墙上拉扯的奇形怪状，像个张牙舞爪的魔鬼。 他又笨拙的点燃了香，双手合十，对着黑洞洞的厕所深处，拜了三拜。 「那个...里面的大哥，大姐，或者大姨...」 他的声音抖的像筛糠，嘴皮子都在哆嗦。 「小弟苏眠，无意冒犯，就是...就是被逼无奈，来您这儿借个地儿，混口饭吃。」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下...」 他下意识的想说“下有三岁小儿”，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悲从中来。 他改口道：「下有还不出来的房租！求您高抬贵手，让我播完这半个小时，我保证，以后天天给您烧香，给您送最新款的iphone18，不，iphone80！」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黄纸，用打火机点燃，嘴里还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这一套操作，突出一个业余跟心虚。 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被手机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了下来，传到了直播间里。 那三十多万观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了比刚才还要猛烈的嘲笑。 【噗——！我他妈不行了，这主播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烧纸这一套封建迷信的糟粕！】 【我宣布，这主播的智商，不超过三岁！】 【等等，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拜的方向...好像是男厕所】 【卧槽哈哈哈哈！真的！他拜错方向了！！！】 苏眠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几十万人的笑料。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求生仪式里，无法自拔。 就在他准备把最后一张黄纸烧掉的时候。 【叮！】 系统那熟悉的声音，又响了。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毫无意义的封建迷信活动，严重拉低了本系统的格调。】 【作为首任使用者，你有义务维护本系统的专业形象。】 【新手专属道具，现已发放。】 话音刚落，苏眠的【背包】图标闪了一下。 他下意识点开。 只见里面，除了那瓶尿不湿药剂和一块破玉佩之外，多了一个崭新的东西。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电筒。 就是那种五金店里十块钱一个，老大爷晚上遛弯最爱用的款式。 苏眠愣住了。 手电筒 就这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我的救命稻草 他压着火，点开了物品介绍。 【尬舞手电筒（新手特供版）】 【品质：粗制滥造】 【功能：开启后，将播放随机神曲，并强制照射范围内的单一灵体目标进行魔性尬舞，直至电量耗尽或目标怨气消散。】 【备注1：对人无效，请宿主不要在夜店尝试，否则后果自负。】 【备注2：内置神曲《科目三》，《爱你》，《野狼disco》，随机播放，给你的对手亿点小小的音乐震撼！】 苏眠的表情，僵住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把那段介绍读了三遍。 确认自己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看懂了。 然后，他缓缓的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眼神空洞，生无可恋。 让鬼... 跳科目三 他现在非常确定。 这个系统，不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它本身，就是一个精神病院。 还是院长级别的。 这玩意儿能有用 你对着一个要砍死你的悍匪，掏出个喇叭对他放好运来，你看他会不会给你一刀，祝你好运 苏眠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碎了，还被踩在地上反复碾压。 他的人生，已经从悲剧片，喜剧片，彻底滑向了荒诞主义的深渊。 【任务倒计时：15:00。】 系统的催命符，再次将他从哲学思考中唤醒。 时间过半了。 他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苏眠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认命一般，从系统背包里，将那个离谱的手电筒“提取”了出来。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如果忽略掉它的功能，确实是个不错的防身武器。 物理意义上的。 他一手拿着裂屏手机，一手紧紧攥着尬舞手电筒，把那根没用的叉子插在后腰上，像个准备去干架的小混混。 他咽了口唾沫，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一步，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废弃女厕所的内部，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 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早就被偷走了，只剩下几个黑乎乎的洞口。镜子碎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布满了蛛网跟污垢，模模糊糊的映出他那张比鬼还难看的脸。 空气中，那股霉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股铁锈的腥气。 「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哪里在漏水，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厕所里回荡，敲的人心慌。 苏眠把手机摄像头对准前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他的直播间里，观众人数已经突破了五十万。 弹幕的风向，也悄然发生了一点变化。 【我靠，这地方看着有点瘆人啊...】 【主播胆子挺大啊，真敢进去】 【切，都是布景罢了，待会儿就该有演员出场了。】 【漫姐到哪了快来揭穿他！】 苏眠已经没空去看弹幕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周围的环境上。 他能感觉到，气温好像在降。 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寒意。 他走到了一排厕所隔间的前面。 一共五个隔间。 门板全都歪歪扭扭的，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涂满了各种不堪入目的涂鸦跟脏话。 其中四扇门都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堆满了垃圾。 只有最里面，第五个隔间的门，是关着的。 门上，还挂着一把早就锈蚀了的铜锁。 苏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所有恐怖故事里的标准桥段。 永远是最后一个，永远是那个与众不同的。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整个厕所里，只剩下「滴答」的水声，和他自己那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他快要被这死寂逼疯的时候。 「叩。」 一声轻响。 很轻，很轻。 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门板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苏眠的瞳孔，猛的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住那扇紧闭的门。 幻觉 「叩。叩。」 这次，是两声。 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真真切切的，是从那第五个隔间里，传出来的！ 苏眠的头皮轰的一声，炸了。 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板，沿着脊椎，以光速冲上了天灵盖！ 他手里的手机，剧烈的晃动起来，直播画面也跟着天旋地转。 直播间里，五十万观众，在这一刻，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弹幕，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屏幕。 寂静中。 「叩。叩。叩。」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 不紧不慢，富有节奏。 一下，一下，又一下。 像是死神的丧钟，精准的，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