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荆襄客，风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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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自游方小郎中药箱中搜出的密信，被小心地置于书案之上。 火漆已被完整取下，露出内里折叠整齐的素帛。 蔡琰并未立即展开，而是与毛玠仔细检查了帛书的质地、墨迹，确认无毒无害后，方才示意毛玠将其展开。 信上的内容却出乎意料地简短，并非预想中的具体指令或阴谋策划，而是一首看似寻常的五言诗： “凤栖梧桐老，龙潜渊渟深。欲问兴衰事，颍川有遗音。”字迹飘逸，隐含风骨。 “凤栖梧桐老，龙潜渊渟深。欲问兴衰事，颍川有遗音……”蔡琰轻声吟诵，秀眉微蹙。 这诗寓意隐晦，看似咏物怀古，但“颍川有遗音”一句，却像是一个明确的指向。 毛玠捻须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 “主公，此诗非同一般。‘凤栖梧桐’，或暗指皇室衰微，栖身不安；‘龙潜渊渟’，喻指贤才隐于草野。这‘颍川有遗音’……颍川郡，乃贤才林立之地，向来多奇士。莫非……是指点主公去寻访贤才亦或，这本身就是一个试探，看主公能否解其深意” “试探”蔡琰眸光一冷， “是谁要试探于我这送信之人，目标明确是‘姓徐的先生’，我堡中并无此人。是送错了地方，还是这‘徐先生’本就子虚乌有” 两人正思索间，蔡谷再次来报，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押着那名小郎中，悄无声息地从侧门进入内院。 “女公子，毛先生，此人……有些蹊跷。属下仔细搜查其全身，除了一些寻常药材，并无他物。但审问之时，他起初惊慌，后来见我等并未用刑，反而渐渐镇定下来，言谈间对医药之理颇为精通，不似寻常江湖骗子。尤其……他似乎认得几个字。” “哦”蔡琰与毛玠对视一眼，心中疑窦更深。一个认得字的游方小郎中，甘冒奇险传递密信 蔡琰决定亲自审问。她并未在威严的前厅，而是选择了一间静室，只带毛玠在侧，让人将那名小郎中带进来。 此时的小郎中，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眼神中已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打量与探究。 “你不必害怕。”蔡琰语气平和，示意他坐下， “我知你并非寻常郎中。这封信，内容我已看过。我只问你三件事：第一，指使你送信者何人第二，‘徐先生’是谁第三，‘颍川遗音’是何意你若如实相告，我保你平安离去，甚至可赠你盘缠。若有不实……” 她语气转淡，虽未言明，但无形的压力已然笼罩。 那小郎中沉默片刻，抬头看向蔡琰，目光复杂，终于长叹一声： “小姐明鉴。小人……小人确实并非只为送信而来。” 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 “指使小人者，乃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士人。至于‘徐先生’……实不相瞒，并无此人，乃是一个代号，意在试探接收信件者是否为其同道。而这‘颍川遗音’……” 他压低了声音： “可能指的是颍川一位隐士，精通韬略，有经天纬地之才，其声名虽未显于诸侯，却在颍川士林中悄然流传。那位士人让小人传此讯息，意在……或许是想借此与小姐结个善缘，告知天下英才并非仅存于明面之上。” 蔡琰心中剧震！颍川隐士！难道是……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面上不动声色：“那位隐士，姓甚名谁” 郎中摇了摇头：“其名讳，小人亦不知晓。” 虽然名讳未出，但指向已足够清晰！蔡琰几乎能肯定，这“颍川遗音”指的正是尚未出山的颍川众多大才之一！ 以前世见闻，这个时候的颍川应该还没有人出仕才对，不过这封密信，究竟是不是其中一人的消息。是谁是谁在背后推动是友是敌 毛玠亦是面露惊容，显然也联想到了什么。 他沉声问那郎中：“你口中的颍川士人，为何要你将此消息送至我琰堡他又如何知晓我家主公” 小郎中道：“小姐一曲退黄巾之事，已在兖州之地悄然传开。那位士人言，蔡小姐虽为女子，然胆识过人，智略非凡，非常人也。或可……或可留意天下英才，以备将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 “小人观小姐治堡，井井有条，仁德待下，方敢坦言。若小姐觉得小人所言尚有几分用处，小人……小人愿留在堡中，效犬马之劳，以医道略尽绵力，总胜于在外漂泊，朝不保夕。” 蔡琰凝视着这名郎中，他虽身份低微，但言辞清晰，观察敏锐，且懂文墨，通医理，绝非凡俗。 更重要的是，他带来了可能关于颍川大才的宝贵信息，无论其背后之人目的为何，这信息本身价值连城。 “你叫什么名字”蔡琰问。 “小人……单福。”郎中答道。 单福！徐福！徐庶！颍川！蔡琰心中顿时了然。 此人在历史上，似乎与徐庶有所关联……是化名还是巧合年纪也相近，但无论如何，此人可用。 “单福先生，”蔡琰神色缓和下来， “你既愿留下，我琰堡自是欢迎。堡中正缺医者，张嬷嬷主管医舍，你可去协助她，一展所长。至于今日之事，暂且保密，勿要与外人道。” 单福（或徐庶）闻言，面露感激，躬身行礼：“多谢小姐收留！福定当尽心竭力！” 待单福被带下去安置后，书房内只剩下蔡琰与毛玠。两人心中俱是波涛汹涌。 “主公，”毛玠率先开口，语气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颍川之人，竟已留意到我等，并以如此隐晦方式传递消息。其意难测，但‘颍川遗音’之指向，若真如我等所料，则事关重大。” 蔡琰走到窗边，望着南方天际。历史的轨迹似乎因为她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偏转。 有人将她视为潜在的盟友或投资对象，将颍川的消息送到了她面前。 这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毛先生，”蔡琰转过身，目光坚定， “无论送信者是何目的，‘颍川遗音’值得我们高度重视。但目前，我堡根基尚浅，贸然接触，恐非良策。当务之急，仍是巩固自身，积蓄力量。单福此人，暂且观察，以医者待之，勿要过分关注，以免打草惊蛇。” “主公英明。”毛玠赞同道，“眼下波才虽退，但陈留战事未休，四方不宁。我堡需趁此间隙，加速《规制》落实，强化军备，广积粮秣。唯有自身强健，方有资格去图谋那‘遗音’。” 蔡琰点头。潜龙在渊，须得耐心。 颍川的消息如同远方的灯塔，照亮了方向，但脚下的路，仍需一步一个脚印去走。 而颍川那股暗中关注的力量，也提醒着她，这乱世之中，她已不再是无人问津的孤岛。 风云际会，暗流已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