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硕果盈枝，暗夜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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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府曹掾王匡的巡视，如同给琰堡加盖了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消息不胫而走，在陈留西部乃至邻近的颍川边界区域传开。 原本对这座“女子当家”的堡寨还心存疑虑或轻视的周边豪强、零散溃兵，此刻都不得不重新审视其存在。 官方默许的态度，意味着琰堡不再是无根浮萍，其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合法性。 这带来的最直接变化，便是通往琰堡的道路上，投奔者的身影明显增多，其中不乏拖家带口、渴望安定的熟练农夫，甚至还有一两位怀才不遇、闻风而来的底层文吏。 毛玠有效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他进一步完善了接纳流民的流程，严格甄别，按《规制》迅速进行安置编户，确保新血能快速融入堡内的生产体系。 秋收在即，新开垦的田地里沉甸甸的穗头预示着难得的丰饶，整个琰堡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氛围中。 学塾里新添了几张稚嫩的面孔，匠坊中的炉火日夜不息，打造着农具和必要的守城器械。 然而，在这片欣欣向荣之下，蔡琰却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她知道，官府的认可是一把双刃剑。它带来了暂时的安全和发展空间，但也将琰堡更清晰地暴露在了各方势力的视野之下。 王匡那句“与郡府互通声气，共保陈留安宁”，看似是合作邀请，实则也暗含了约束与监督的意味。 这一日，蔡琰正与毛玠核查秋收准备的各项事宜，蔡谷面色凝重地前来禀报，带来了一个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消息： 派往西北方向、监视青龙峪山寨动向的暗哨回报，近日有一行形迹可疑的外来人进入了青龙峪，似乎与寨主“坐山虎”进行了密谈。 之后，青龙峪的匪众活动明显频繁起来，似乎在储备粮草，整顿兵器。 “可知那些外来人的来历”蔡琰放下手中的竹简，问道。 蔡谷摇头：“距离太远，无法辨认面貌。但观其举止气度，不似寻常绿林人物，倒有几分……军伍气息， albeit 试图掩饰。” 军伍气息蔡琰与毛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青龙峪只是癣疥之疾，但若其背后有了更强大的势力支持，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会是谁”毛玠捻须沉吟， “郡府刚巡视完毕，不大可能暗中支持匪类。难道是……其他郡的势力或是某些心怀叵测的豪强，想借匪徒之手试探甚至削弱我堡” 蔡琰走到那幅日渐详尽的舆图前，目光扫过青龙峪的位置，又投向更广阔的陈留郡乃至兖州地域。 乱世之中，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明面上的官匪之外，还有更多隐藏在水下的暗流。 “无论其背后是谁，青龙峪的异动必须重视。”蔡琰决断道，“蔡谷，加派双倍暗哨，严密监视青龙峪一举一动，特别是那伙外来人的动向，若能探知其身份或意图，重重有赏。 同时，堡内防务等级提升，夜哨增加，巡逻范围扩大，确保秋收期间万无一失。” “明白！”蔡谷领命而去。 毛玠忧心道：“主公，秋收在即，若青龙峪趁机来袭，虽不足惧，但难免影响收成，造成损失。是否……先发制人” 蔡琰摇头：“敌情不明，贸然出击风险太大。况且，郡府刚刚巡视过，我堡若主动兴兵，恐授人以柄。眼下，还是以静制动，加强防御为上。秋收是头等大事，必须确保颗粒归仓。”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过，也不能任由他们窥伺。毛先生，可还记得对付黑风寨时用过的法子” 毛玠心领神会：“主公之意，是再行离间、散布谣言” “不止于此。”蔡琰道，“这次，我们要把水搅得更浑。可派人四处散播消息，就说郡府王曹掾巡视我堡时，对我堡赞赏有加，并暗示郡府将对西境不法势力进行清剿，以儆效尤。同时，隐约提及那伙外来人可能是郡府派出的诱饵或细作，意在引蛇出洞。真真假假，让那‘坐山虎’自己去猜疑。” 这是一招更险峻的心理战，将郡府的虎皮扯起来作为威慑，并制造青龙峪内部的猜忌。 毛玠略一思索，便知此计妙处，既能拖延时间，又能分化敌人，立即着手安排。 内部紧锣密鼓准备秋收与应对潜在威胁的同时，单福那边也有了新的动向。 他依旧每日在医舍忙碌，但与毛玠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从最初的医理探讨，偶尔会延伸到对时局、兵法的见解。 单福言语精辟，往往一针见血，显示出非凡的学识。这一日，他甚至似是无意地向毛玠提及，听闻冀州牧皇甫嵩与中常侍张让等宦官矛盾渐深，恐非国家之福。 这个消息让蔡琰心中警铃大作。她深知宦官与外戚、士大夫的争斗是汉末衰亡的重要根源，若皇甫嵩这等栋梁被卷入其中，势必影响剿贼大局，进而波及天下形势。 这单福，看似隐居堡中，消息却如此灵通，其背景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秋意渐浓，琰堡内外，一边是丰收在望的喜悦与忙碌，一边是山雨欲来的紧张与谋划。硕果盈枝的后面，是暗夜中潜藏的未知危机。 蔡琰站在堡墙上，望着远处层林尽染的山峦，那里隐藏着青龙峪的匪巢，更远处，是波谲云诡的天下大势。 她必须像最谨慎的农夫，既要收获眼前的果实，又要提防暗处的毒蛇与即将到来的风霜。 潜龙在渊，每一次呼吸，都需计算着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