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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橘红光焰舔舐着乌黑的木炭，将每个人的脸庞都熏染得暖意融融，空气里浮动着干燥而安定的气息。 庆典过后第三天，盘龙山庄迎来了首次真正意义上的高层会议。 周辰安坐主位，苏媚儿温婉地陪在他身侧，专注地为他添着新茶。 左手边是神情肃然的温心怡，她面前摊开着数卷账簿，上面用炭笔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右手边则是白玉霜与铁牛。 白玉霜的指尖在桌面上无声地叩击，眼神里闪动着商人独有的锐利与期待。 铁牛则坐得笔直，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拘谨地按在膝盖上，眼神里却满是对未来的火热憧憬。 “心怡，开始吧。” 周辰抿了口滚烫的茶水，嗓音打破了满室宁静。 “是，主公。” 温心怡清了清嗓子，声音清冽，条理分明。 “庆典过后，我已将山庄目前所有资产盘点完毕。” “其一，剿灭黑风寨所得金银、珠宝、古玩，折合白银共计一万三千二百两。” 数字落地的瞬间，即便是心中有数的白玉霜，呼吸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铁牛的背脊下意识挺得更直，一股热流冲上脸颊，让他古铜色的皮肤都透出暗红。 一万三千两！ 这对他们这群泥腿子出身的人而言，是一笔足以买下数个清水镇的天文巨款。 温心怡并未停顿，继续念道。 “其二，盘龙商会自成立以来，销售皮货、熏肉及初步食盐贸易，扣除所有成本与分红，净收入为白银七千八百两。” “其三，我们与郡城吴、张两家商行的合作，首批回款已到账，共计白银五千两。” 她将三笔款项相加，给出了最终的结论。 “综上，山庄目前可动用的总资产，为白银两万六千两整。” 两万六千两！ 铁牛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就连苏媚儿都下意识地掩住了唇，一双美眸里满是震撼。 【两万六千两，在这个乱世，足以武装一支数千人的精锐，甚至可以撬动一州之地的风云变幻。只是……这真的够吗】 周辰心底冷静地评估着，视线投向温心怡，他知道，她的报告绝不会只有喜讯。 果然，温心怡翻开了另一卷账簿，厅内的暖意仿佛被无形地抽走了一丝。 “接下来，是山庄的开支。” 她的语气转为严肃。 “目前山庄内，囊括核心成员、护村队、各类工匠及所有普通庄户，总人口为三千一百二十七人。” “依照主公您制定的伙食标准，每日基础口粮消耗，便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即便我们有存粮，也需持续从外界购入，以备不虞。” “其二，基建。山庄扩建、水利修缮、新屋营建，每日耗费的石料、木材、石灰，开销形同流水。” “其三，也是开销最大的一项，军备。” 她的目光转向铁牛。 “铁牛大哥的铁匠营已扩充至五十人，正日夜不休地锻造兵器、甲胄、箭簇。我们从郡城购入的铁料，其消耗速度，几乎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温心怡放下账簿，站了起来。 她走到议事厅中央悬挂的巨大木板前，拾起一根炭笔。 先在木板左侧，画出一条平缓上扬的短线，旁边标注“收入”二字。 随即，她又在右侧，画出一条斜率陡峭、急剧攀升的更长的线，标注“支出”。 两条曲线形成了令人心惊的对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手中炭笔的移动而绷紧。 炭笔划过木板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厅堂里，显得尤为刺耳。 屋内的暖意似乎正被一点点抽干，炭火的噼啪爆响再也无法带来半分慰藉。 温心怡放下炭笔，徐徐转身。 她凝视着周辰，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畏缩，唯有属于首席军师的绝对理性和冷静。 她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脏猛地一沉的问题。 “主公，我们的钱，还够用吗” 这个问题，宛若一盆冰水，兜头浇熄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财富火焰。 白玉霜的指尖停止了叩击，眉头紧锁。 铁牛脸上的红光褪去，换上了沉甸甸的凝重。 苏媚儿原本含笑的嘴角也悄然抿紧，眼底浮现出一抹忧色。 坐吃山空。 温心怡用最直观的方式，向所有人揭示了残酷的现实。 盘龙山庄的繁花似锦，是建立在脆弱的财政平衡之上。一旦现有财富耗尽，这个世外桃源，便会瞬间崩塌。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周辰身上。 他是这个家的天，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 周辰的脸上，却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甚至还笑了，端起茶杯，姿态闲适地吹开水面浮沫。 “心怡，你做得很好。” 他先是肯定了温心怡的分析，随后才将茶杯放回桌面，杯底与桌面清脆一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瞬间攥住了所有飘摇的人心。 “开源节流，节流不如开源。” 周辰站起身，踱步至木板前。 他的手指，点在了代表“收入”的短线上。 “这条线，太缓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很简单。” “创造一个全新的，能带来十倍、百倍于现有利润的爆款商品。” “一个能让这条线追上，甚至超越支出的东西。” 他这番话，让众人黯淡下去的眼神，重新被点燃了光亮。 白玉霜反应最快，她猛然抬头，眼中精光迸射：“庄主，您是说……又有新东西了” 周辰没有直接回答。 他转过头，对白玉霜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玉霜姐，跟我来。”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周辰单独带着白玉霜，穿过山庄，来到最深处的酿酒作坊。 作坊里，空气中弥漫着粮食发酵后特有的酸涩，其中又夹杂着一丝甜腻的气息。 几十个巨大陶缸整齐排列，缸里装满了正在咕嘟冒泡的浑浊酒糟。 周辰指着这些在白玉霜看来，只能酿出最劣等粮食酒的原料。 他对这位一手建立起盘龙商会、见惯了奇珍异货的商业女王，缓缓说道： “玉霜姐，我要把这些‘水’。” “变成会燃烧的‘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