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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制着穆青寒的力量消失了。 周辰缓缓站起身，退后两步，重新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姿态。 仿佛刚才兔起鹘落的交手，不过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穆青寒瘫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身体的虚弱和脱力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比这更强烈的，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屈辱！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额头香汗微微渗出。 比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还要难堪！ 她挣扎着，用手臂撑起身体，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没有再去看周辰，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 就是这双手，曾手持长枪，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就是这双手，曾挽开强弓，百步之外箭无虚发！ 她所有的骄傲，她所有的自信，都源于这双手，源于她对自己武艺的绝对自信！ 可现在…… 她所有的骄傲，都被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你……你到到底......是谁” 她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她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周辰没有给她继续提问的机会，而是好整以暇地开始了他的“战后复盘”。 他的声音平静，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却也因此，显得更加残酷。 “你的第一击，用的是军中刺杀术，追求一击毙命，很好。” “但你的破绽，也同样致命。” “为了追求速度，你的手腕太过僵硬，不懂得变招。我只需侧身半分，你的攻击路线便已全被我封死。” 周辰一边说, 一边用手比划着刚才的动作。 “你的第二击, 棍法转劈砍，势大力沉，想以力破巧。” “但你的下盘，因为伤势，虚浮无力。我只需向左滑步，便能轻松让你重心失衡，门户大开。” “至于你后续的招式……” 周辰摇了摇头，脸上甚至浮现出些许失望。 “全是破绽。” “只攻不守, 只进不退。在沙场之上，或许能凭借一股悍勇之气冲杀一阵。但在真正的生死搏杀之中，你这种打法，活不过三个回合。” “你的速度、力量、反应, 在我面前，都慢得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穆将军, 说句你不爱听的。” “你所谓的、在尸山血海中练就的杀人技，在我看来……” “漏洞百出, 幼稚可笑。” 穆青寒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听着。 周辰的每一句分析，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所有的动作，将她引以为傲的招式拆解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她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过去二十年建立起来的整个武学世界观，都在这个男人的三言两语之间，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她终于明白。 自己输的, 不是力量，不是速度，甚至不是招式。 而是……体系！ 对方使用的, 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更加高效、更加简洁、也更加致命的，全新的战斗体系！ 在这种全新的体系面前。 她那套在沙场之上千锤百炼的传统武学，竟然显得是那么的笨拙，那么的落后，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不是一场比武。 这是一场，来自更高维度文明的，无情碾压！ 巨大的落差感和被彻底否定的屈辱感，像两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心脏！ 她，穆青寒, 镇北军的常胜将军，大帅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从小到大, 无论是武艺，还是兵法，她都是同龄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她从未败过！ 也从未想过, 自己会败！ 更没有想过, 自己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的……毫无还手之力！ 还是败在一个她连来历都不知道的“山野村夫”手里！ 羞辱！ 无法言喻的羞辱！ 她紧紧地握住了双拳, 锋利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的嫩肉之中。 剧烈的疼痛，从掌心传来。 可这点疼痛, 与她内心的屈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泛红。 一滴滚烫的、晶莹的液体，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从她写满了骄傲与不屈的凤眸之中悄然滑落。 砸在了身下坚硬而又带着湿气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这是她，从军十年来，第一次，流泪。 不是因为身体的伤痛。 也不是因为袍泽的牺牲。 而是因为, 她心中名为“骄傲”的丰碑，在这一刻，被人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彻底地推倒，碾碎！ 周辰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默默地流泪, 看着她因为屈辱而颤抖的肩膀。 他的眼神漠然，没有半分怜悯，也没有半分得意。 只有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想要征服一头骄傲的母狮，就必须先用绝对的力量，敲断她所有的獠牙，磨平她所有的利爪。 让她明白，谁，才是这片草原上真正的主人。 许久。 穆青寒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 她没有去擦拭脸上的泪痕。 而是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 她重新，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她的身体依旧虚弱，站得有些摇晃。 但她的腰杆却再次挺得笔直！ 她哭红的眼底，所有的迷茫和自我怀疑都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热，更加疯狂的，不甘的火焰！ 没错！ 她是被击败了！ 败得体无完肤, 败得无地自容！ 但这, 并不代表，她就输了全部！ 她死死地，死死地盯视着眼前这个带给她此生最大屈辱的男人。 用一种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烙印进对方骨子里的森然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近身搏杀, 我承认，我输了。” “但这, 不代表全部！” “一个莽夫的武勇, 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一个将军的真正价值, 体现在运筹帷幄，体现在排兵布阵！” “体现在, 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战场之上！” 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属于将军的斩钉截铁的骄傲与自信！ “我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