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羽卵惊鸿生春 雏羽皆纳新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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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环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烫，她从未想过，自己熟读的《女诫》竟能化作教鞭，指点蒙童诵读人之初，性本善。 开馆那日，玄寂大师特赠来《金刚经》手抄本，郑重置于讲堂供桌：善哉，此乃大功德事。 郑和离山前也送来一箱书籍，泛黄的书页间夹着西洋诸国的星象图。 工坊里，女工们飞针走线缝制羽衣，针脚起落间，不时传来学堂方向飘来的琅琅书声。 朱允炆站在新落成的禽场前，看群鹅引吭高歌，白毛浮绿水。寒风掠过他新制的羽衣，竟比貂裘还要温暖三分。 忽有小童跑来，递上柳雨嫣所书的对联：巧手织就千重暖，素心育得万木春。他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不禁低吟：但得苍生俱饱暖，不辞羸病卧斜阳。 这穿越而来的赤子之心，正将文明的火种，播撒在五台山的每一寸土地上。 五台山的寒风卷着碎雪掠过新立的木牌，禽卵收购处五个大字被晒得半干的红漆勾勒得棱角分明。 朱允炆裹着羽衣立在屋檐下，看着王二嫂抱着竹筐哈着白气跑来，筐里垫着的稻草上，十二枚青壳鸭蛋还带着体温。 朱公子，俺家老黄昨儿刚开叫！王二嫂掀开粗布巾，露出鸭蛋上斑驳的血渍，这准是能孵崽的种蛋！ 朱允炆笑着接过竹筐，铜秤砣在寒风中晃出清脆声响：好！鹅蛋二十文钱一枚，鸭蛋十文，鸡蛋五文。 话音未落，远处已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背着竹篓的山民们踩着薄雪，从蜿蜒的山道上汇聚而来。 柳雨嫣握着算盘的手指突然一顿，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烛光下跳动： 三日内收蛋三千七百枚，可现有的抱窝母鸡...她望着工坊后院里二十来只咕咕叫的老母鸡，眉头拧成川字。 朱允炆却突然抓起炭笔，在沙盘上勾勒出曲折的烟道：东北那边有火炕火墙，咱们用煤矿生火，建个恒温的孵化室！ 寒风呼啸的深夜，玄寂大师带着弟子们搬来最后一块青砖。 朱允炆亲自爬上墙头，将陶制的排烟口对准北方。火墙内部，工匠们正往空心砖缝里填塞新采的石棉。 柳雨嫣举着油灯仔细查看：这烟道要九曲回环，方能均匀受热。 她鬓角的碎发被热气蒸得微湿，忽然想起前世实验室里的恒温箱，唇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第一座火墙轰然点燃时，整个工坊都沸腾起来。滚烫的热浪顺着烟道爬进孵化室，土炕上整齐码放的竹匾里，稻草铺就的巢床上摆满了待孵的禽卵。 朱允炆蹲下身，将手贴在陶瓮外侧，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二十三日后，便是万羽破壳之时。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五台。王县令亲自送来十对良种白鹅，笼中鹅群引吭高歌，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王翠环带着学童们送来写满字的木板，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郑和离山前留下的西洋温度计派上了用场，柳雨嫣每日三次记录温度，将数据仔细誊写在宣纸上。 第十七日深夜，孵化室突然传来异响。 值夜的老工匠跌跌撞撞跑来报信：不好！西墙烟道塌了半尺！朱允炆提着油灯冲进风雪，只见柳雨嫣已裹着棉被跪在墙根，正用湿泥封堵漏烟处。 火光映在她通红的脸颊上，发梢结着细小的冰晶：快！用湿沙压住余火，换青砖重砌！ 黎明破晓时，抢修后的火墙重新燃起。 朱允炆望着柳雨嫣被熏黑的指尖，忽然想起前世实验室里那些彻夜不眠的日子。 两人相视而笑，未说出口的默契在寒风中流转。 恰在此时，竹匾里传来细微的声，第一只小鸡雏顶开蛋壳，湿漉漉的绒毛在晨光中泛着金色。 快看！柳雨嫣的惊呼惊醒了整个工坊。 随着此起彼伏的啄壳声，毛茸茸的小生命接连探出脑袋。 王二嫂抹着眼泪冲进人群：俺家的鸭蛋！俺家的小鸭崽！学童们举着树枝围成圈，看着小鸭摇晃着黄色的身躯，在稻草堆里笨拙地扑棱翅膀。 朱允炆望着满室生机，忽然想起陆游的诗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转身对柳雨嫣低语：待这批禽雏长成，咱们要建更大的养殖场。 寒风掠过窗棂，吹开案头新拟的告示，招募养殖工匠的墨迹在朝阳下闪闪发亮。 远处，新建的学堂传来琅琅书声，与禽场里的欢鸣交织成曲，在五台山的山谷间久久回荡。 五台山的初阳透过孵化室的窗棂，在铺满稻草的土炕上洒下斑驳金斑。 此起彼伏的啾鸣声中，刚破壳的小鸡雏们抖落身上的斑驳，嫩黄色的绒毛在热气中蓬松如绒球。 朱允炆蹲下身，用竹勺舀起温水，看着雏鸡们争相啄饮时晃动的小脑袋，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允炆，莜麦面调好了！柳雨嫣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她手持木勺，将冒着热气的面糊缓缓倒入特制的浅槽。 莜麦面特有的麦香混着蒸腾的雾气，引得雏 鸡们叫着扑棱翅膀。 朱允炆接过木勺搅拌，面糊中还特意掺了磨碎的蛋壳：钙粉得足，不然长不好骨头。 隔壁鸭室传来鸭宝宝的欢叫。 王二嫂正踮着脚往木盆里注水，水面漂浮着细碎的莜麦面。 几只小鸭崽率先跳进水中，扁扁的嘴巴快速开合，激起朵朵水花。 真稀罕人！王二嫂笑得合不拢嘴，俺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小鸭崽吃糊糊！ 鹅室的气氛却截然不同。白色毛茸茸的小鹅们排着队，歪着脖子打量眼前的食槽。 当朱允炆尝试将莜麦面送到它们嘴边时，几只小鹅竟齐刷刷转头，伸长脖子去啄墙角刚采来的野苜蓿。 柳雨嫣见状轻笑：果然如您所说，这白毛将军最是挑食。 “实际上，等它们满月了，还是要让它们吃参着杂粮面的菜或草的混合面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