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被水定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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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见山的夜，像被墨汁泼透，连星光都透不过厚重的云层。 矿口旁的明军大营里，几十盏马灯悬在帐杆上，昏黄的光线下，案上的舆图被手指按出一道道深痕—— 石见山的矿脉走向、大阪城的壕沟分布、天皇行宫的防御工事，每一处都被反复琢磨，边角早已磨得发毛。 朱杰坐在主位，指尖夹着半块冷硬的麦饼，饼渣掉在甲胄上，他却浑然不觉，耳边反复回响着探兵凌晨带回的密报，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口发紧。 “将军，松江藩的三千武士，昨夜已悄悄潜入大阪城，现在城里的倭寇武士，足足凑了三万之数！” 探兵的声音还在耳畔，“更要命的是，他们在大阪城外挖了三道壕沟，沟里埋了尖木，还在城头架了四十多门小炮，摆明了是要跟咱们死磕。 还有石见山后山，弟兄们发现了三条密道，都通着矿场，要是倭寇从密道摸进来，把火药库炸了，咱们这银矿，就算白拿了！” 帐内静得能听见马灯燃烧的“噼啪”声，将领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凝重。 一名副将犹豫着开口：“将军，出兵可不是小事，咱们带了五十万大军，这一动手就是生死仗，要不要先给陛下和王爷递封奏报， 请示一下万一……万一打输了，咱们没法跟朝廷交代啊！” 这话一出，帐内顿时起了议论，有的将领点头附和，有的却皱着眉摇头—— 谁都知道，从东瀛到大明，八百里加急来回至少要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倭寇能把防御筑得跟铁桶一样，甚至可能先动手偷袭，到时候再谈计策，根本就是空谈。 朱杰终于放下麦饼，缓缓起身，走到舆图前，右手按在石见山的矿口标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请示等奏报送到应天，再等陛下的旨意传回来，倭寇早把密道挖进咱们的大营，把大阪城的城门封死了！ 到时候，咱们守不住银矿，杀不了倭寇，还要折损弟兄，这才是没法跟朝廷交代，没法跟死去的百姓交代！”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你们忘了，咱们来东瀛之前，看到的那些被倭寇掳走、又侥幸逃回来的百姓 他们的胳膊被打断，腿被打残，说在矿洞里饿了吃草根，累了就被倭寇用鞭子抽，稍有反抗就被活活打死，矿洞里的骨头堆得比矿车还高！ 你们忘了，咱们横渡东海时，多少弟兄晕船晕得站不起来，多少弟兄被海浪卷走，连具尸体都找不回来” 徐景昌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案上的酒碗“哐当”作响，酒液洒在舆图上，晕开一片深色： “将军说得对！咱们不是来东瀛旅游吃海鲜的！朝廷拨了三千万两白银当军饷，调了五十万大军，不是让咱们拿了银矿就灰溜溜回去的！ 倭寇拿三十万两就想打发咱们，做梦！不杀尽他们的有生力量，这银矿守不住，以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再害咱们的百姓！” “还有那些倭寇武士，一个个喊着‘视死如归’，输了就切腹，看着吓人，可他们的‘死’，是为了继续欺负咱们大明！” 汤胤积按在腰间的“八盒神排”上，指节泛白，“咱们要是心慈手软，留着他们的命，就是给咱们自己、给大明百姓留祸根！ 今日不杀，明日他们就会拿着刀，再闯进咱们的港口，再掳走咱们的亲人！” 朱杰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将领，心中的决绝愈发坚定，他伸手拿起案上的佩剑，拔出剑鞘，寒光一闪，映得帐内每个人的脸都格外肃穆。 “孙武子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本将决定，不请示、不等待，即刻出兵！” 他将佩剑插在舆图中央，划出一道清晰的线：“五十万大军不全部动用，留二十万！一万守左渡银矿， 一万守大田市银矿，三万守港口，防止倭寇从海上逃跑，剩下十五万，由李忠率领，守石见山—— 把后山的三条密道全炸了，在矿口架十门红衣大炮，矿工里愿意帮忙的，就给他们短刀，敢有倭寇偷袭，直接开炮轰，绝不让矿场丢了半分！” “剩下三十万，分三路！”朱杰的手指重重落在舆图上，“汤胤积，你带十万，其中三万火铳兵、两万骑兵、五万步兵，攻大阪城！ 火铳兵用三段击，先破他们的竹盾阵，骑兵随后冲锋，步兵跟进清剿，记住，只杀手持武器的武士，不杀无辜百姓，但要是有百姓敢给倭寇通风报信、帮着反抗，一律按倭寇论处！” “徐景昌，你带十万，全是步兵和弓箭手，去大阪城西北的山口，那里是倭寇援军必经之路！你让人挖五道壕沟， 沟里埋尖刺，沟边设陷阱，弓箭手躲在土坡后，倭寇来了就用箭雨消耗，别跟他们硬碰硬，绝不能让援军靠近大阪城一步！” “第三路，我亲自带十万精锐，全是身经百战的火铳兵和刀斧手，直取天皇行宫！不杀天皇，但要让他重伤，让他知道跟大明作对的下场！ 行宫周围的武士，一个不留，杀到他们不敢再提‘反抗’二字！” 将领们纷纷单膝跪地，声音震得帐顶帆布猎猎作响：“末将遵令！杀尽倭寇，守住银矿！” 朱杰扶起众人，又叮嘱道：“今夜凌晨一时，三路大军同时出发，同时发起进攻！现在，你们各自回去，检查武器、清点兵力，给弟兄们分发干粮，别出半点差错！” 将领们离去后，朱杰独自留在帐中，对着大明的方向郑重行礼：“陛下，父王，儿臣（臣）今日擅自出兵，只为护我大明百姓、守我大明银脉。此战若胜，臣愿领违背君命之罪；若败，臣愿以死谢罪！” 此时的石见山矿场，李忠正带着士兵往密道里堆火药桶。被解救的大明矿工们，得知明军要杀倭寇，一个个主动过来帮忙。 老人帮着搬干草引火，年轻人帮着扛火药桶，还有人拿出藏在身上的碎刀，说要跟着士兵一起守矿场。 “大人，您放心，咱们就算拼了命，也不让倭寇再进矿洞一步！”一位失去儿子的老矿工，握着李忠的手，眼泪直流。 李忠拍了拍老人的手：“老人家，有咱们在，倭寇进不来！等打赢了，咱们就带你们回大明，给你们分田地！” 凌晨一时，三声画角长鸣划破夜空，紧接着，大阪城、天皇行宫、西北山口三个方向，同时响起震天的鼓声—— 明军三路大军，如期而动，一场决定银矿归属、震慑东瀛的背水之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