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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夜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干脆让鬼面王复活再打一场。 尴尬尴尬尴尬！ 大写的尴尬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 赵空城努力想抬起一只手，却因为无力而作罢，只能用眼神揶揄地看着他 “小子，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红口白牙，天地为证，我这还有半条命听着呢。 怎么想反悔”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燥热，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样子。 哼了一声：“我林七夜说话，从不反悔。” “十年守护，换我一条命……” 赵空城咂了一下，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听起来是我赚大了。 不过嘛，我这人实在，不喜欢占便宜。” 他顿了顿，收敛了几分玩笑的神色，虽然依旧虚弱，眼神却变得郑重起来：“林七夜，不用你守护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很大，是这万家灯火，是这整个沧南市，乃至整个大夏……你守不过来，也不该由你一个人来守。” 他看着林七夜微微愣住的表情，缓缓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引导和期盼： “不如这样，你加入守夜人。跟我一样，成为这无尽黑夜中的一座灯塔，一起守护这万家灯火……如何” “这样一来，你既还了人情，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这笔交易……”赵空城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是不是更公平一点” 林七夜彻底怔住了。他看着赵空城那双充满期待和真诚的眼睛，又想起刚才那舍命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以及远处那片在危机过后依旧明亮温暖的灯火。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几乎微不可察。 但赵空城看见了。 他心满意足地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使命，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嘟囔了一句：“妈的……这下……血赚……” 话音未落，极致的疲惫和剧痛再次涌了上来，他眼睛一闭，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地、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只剩下林七夜站在原地，看着再次昏迷的赵空城，表情复杂万分。 夜空下，少年做出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承诺。 而拼上性命换来这份承诺的男人，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副队，我已经到老城区了……老赵他人呢” 老城区，一个披着斗篷，浑身湿透的女人，背着一个长盒子，她刚刚站稳，此时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前面的巷子里，不过红缨，你要做好准备，老赵的位置这么长时间都没移动过，恐怕……” 吴湘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赵空城他，很有可能已经牺牲了。 雨幕深处，红缨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焦虑和一丝不肯熄灭的奢望。 她不顾疲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奔跑，目光死死锁着前方幽深的巷口。 “没有亲眼看到，我绝不相信！”红缨咬着牙，向前走去。 突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是！” 红缨失声惊呼，声音卡在喉咙里。 耳麦中，吴湘南急切地追问：“什么红缨！你看到了什么！” 但红缨现在不想理他，尽管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朝着前方的人影跑了过去。 前方，一道人影从雨中走出。 那是一个少年。 她看着林七夜一步一步，沉重却又异常平稳地朝着她走来。少年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直刀。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的心脏骤然收缩，目光急速后移，落在了少年的背上。 那里，伏着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人双臂无力地垂落在少年身前，脑袋靠在少年的肩头，安静得……让人心慌。 就在两人距离不足十米之时，林七夜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年轻却写满了疲惫与某种决然的脸。他的眼睛通红，却并非全因雨水。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红缨，朝着这片被他守护下来的老城区，发出了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的呐喊： “林七夜，送赵空城将军，凯旋！！！” “凯旋”二字，如同掷地有声的惊雷，炸响在红缨的耳畔，也通过耳麦，清晰地传到了另一端吴湘南的耳中。 轰隆——！ 天空很应景地响起一声闷雷，电光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林七夜坚毅的脸庞，照亮了他背上赵空城那苍白且异常安详的脸。 红缨的脸色瞬间煞白，上面写满了难以置信与巨大的悲痛。 哐当一声。 红缨背上那沉重的长盒子从她陡然脱力的肩头滑落，重重砸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最终无力地跪倒在了泥水之中。 她抬起头，雨水和泪水疯狂地混杂在一起，从她脸颊滚落。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和剧烈的颤抖。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赵空城身上那狰狞的、密密麻麻的可怕伤口。 她看到了林七夜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恸和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重。 “凯旋……”红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嘶哑得如同泣血，“这就是……你的凯旋吗……赵空城……” 她猛地抬起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却压抑不住那最终爆发出的、绝望而悲恸的呜咽声，在冰冷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凉。 “那个……” “能麻烦你，先帮我叫个救护车吗”林七夜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虽然他也不想打断面前这女人，但是再拖一会老赵就真死了。 林七夜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凯旋！！！”所带来的悲壮与死寂，被他自己这句略显尴尬和急切的请求硬生生打断。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红缨那悲恸的呜咽猛地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抽泣声。 她跪在泥水里，脸上眼泪鼻涕和雨水糊成一团，原本充满绝望和悲伤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巨大的问号和懵逼。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悲伤过度出现了幻听。 “你……你刚才说什么”红缨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但已经掺杂进了十足的惊愕。 林七夜被她看得更加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语速加快了几分，说道：“我说，能麻烦你，先帮我叫个救护车吗要最快的！” 他艰难地侧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背上的赵空城。 “他还有点气儿！虽然很微弱，但是再拖下去，我怕他就真不行了！” “啊” 红缨彻底傻了，大脑宕机了好几秒。前一秒她还沉浸在痛失战友的巨大悲伤中，下一秒就被告知人好像还没死透 这种从地狱瞬间被拉回人间的巨大转折，让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处理。 但这几个字如同最强的兴奋剂，瞬间激活了她身为守夜人的本能！ “哦！哦哦哦！！救护车！对！救护车！” 她手忙脚乱地从泥水里爬起来，因为太过慌乱甚至差点又滑倒。 她猛地按住耳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几乎是尖叫着喊道： “吴湘南！！吴湘南你死了吗！没死就给老娘听着！叫救护车！最快的救护车！老城区三巷口！老赵他可能还活着！重复！赵空城可能还活着！立刻！马上！让医疗队准备最高规格的抢救！快！！！” 她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完指令，然后也不管那边的回应，快速的走到林七夜身边，手脚颤抖却又无比小心地去探查赵空城的颈动脉。 当她的指尖确实感受到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跳动时，红缨的眼泪再次决堤而出，但这一次，却是绝处逢生的狂喜！ “你小子……你小子怎么不早说！！”红缨一边忙活，一边带着哭腔埋怨林七夜，但语气里早已没了之前的绝望，只剩下后怕和急切。 林七夜站在原地，看着瞬间从悲痛欲绝切换到高效救援模式的红缨，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倒是想早点说……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刚才那副要跟着一起去了的架势，他哪敢打断。 远处，已经能听到救护车尖锐而急促的鸣笛声，正撕破雨幕，飞速靠近。 雨还在下，但空气中的悲壮和死寂，已被一片充满希望的急切所取代。 赵空城这“凯旋” ——差点就真的变成永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