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被遗忘的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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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散去，群臣捧着各自的赏赐清单，三三两两走出巍峨的宫门。风雪似乎更大了，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和暖意，步履也显得格外轻快。帝国的车轮，仿佛也随着这年节的临近，暂时放缓了轰鸣，沉浸在一种充满希望的宁静里。 喧嚣散尽，麒麟殿恢复了它固有的空旷与肃穆。 扶苏并未立刻离去。他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负手缓缓踱步至大殿门口那高高的门槛处。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立刻扑面而来，吹动他玄色冕服的下摆和垂落的冕旒玉珠。 殿外，天地一片苍茫。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鳞次栉比的咸阳宫阙，细密的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殿前广阔的广场、汉白玉的栏杆、以及远处宫道上尚未被完全覆盖的青灰色水泥路面。 一片寂静。只有风穿过殿宇檐角的呜咽。 扶苏深深吸了一口清冷凛冽的空气，胸中因朝会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这是他穿越来的第一年，因为他的到来，大秦彻底改变了，然而他要做的还很多。 帝国的筋骨正在一天天强壮，文明的薪火正在有序传承，官吏的体系正在被重塑，军锋锐利无匹，律法日益完善，工坊的烟囱昼夜不息…… 很好。 一切都按着他规划的蓝图，甚至超乎预期地迅猛发展。 然而，就在这宁静的、充满成就感的雪幕之下，一点微弱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星火，却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骤然闪现，随即猛烈燃烧起来！ 火药！ 还有……徐福！那个被暂时封存的火药研发项目！ 新年将至，前世的漫天烟火唤醒他对火药的记忆。 徐福和他那群擅长鼓捣金石丹鼎的方士以及医学院那几个被划分到火药项目组的研发人员，也被他一道旨意打发到骊山脚下某个偏僻的皇庄里，拨了些钱粮，去静养。 时间一晃，竟已数月过去！ “朕……竟把此等利器，搁置了如此之久”扶苏低声自语，眉头微蹙，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懊恼，更有一份骤然被点醒的、巨大的紧迫感！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重重雪幕，望向骊山的方向！ 火药！ 那才是真正能改天换地、让大秦的战争形态和生产力产生颠覆性飞跃的终极利器！ 爆竹烟花 不！ 那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娱乐点缀！ 它的真正舞台，是开山裂石的工程巨锤！是摧城拔寨的无敌炮火！是推动大秦军队驰骋天下的澎湃心脏！ 自己竟被这蒸蒸日上的表象所“迷惑”，险些遗忘了这柄足以让大秦真正腾飞、让整个时代为之战栗的“神剑”！ “来人！”扶苏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种久违的、如同发现巨大宝藏般的亢奋与急切，瞬间打破了殿前的寂静。 一名侍立在殿门阴影里的内侍立刻闪身而出，单膝跪地：“陛下！” 扶苏霍然转身，玄色大氅在身后带起一阵寒风，冕旒玉珠激烈碰撞。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幽深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速传朕口谕至骊山皇庄！” “命医学院院长徐福，即刻重启火药研发项目！明日卯时，朕要在章台宫——亲自见他！” 内侍感受到皇帝语气中那股不容置疑的、近乎灼热的意志，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迟疑：“诺！” 身影如箭般射入风雪之中。 扶苏再次转身，面向殿外苍茫的雪夜。寒风卷起他鬓角的发丝，细碎的雪花落在他温热的脸颊上，瞬间融化。 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仿佛要抓住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又仿佛要攫取那隐藏在虚空中的、足以照亮整个时代的狂暴力量。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炽热的弧度。 “沉寂太久了……” “该让大秦的夜空，真正亮起来了。” 骊山北麓，一处被高墙环绕、远离人烟的皇家庄园。 寒风在光秃秃的枝桠间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几间简陋的屋舍内，只有微弱的灯火摇曳，映照着几张颓丧而麻木的脸。 徐福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旧棉袍，面前的小火炉只散发着聊胜于无的热气。他手中拿着一卷早已翻烂的《丹鼎要术》，眼神却空洞地越过书卷，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 几个月了。 从被皇帝陛下“恩赐”到此地“静养”开始，他便感觉，自己连同整个火药研发小组，被遗忘了。 他很懊悔，当初为什么不谨遵陛下的安全守则要求，如果他照做了，是不是现在已经研发成功了是不是可以研究更多有趣的东西是不是能像其他人一样受到陛下重用......一时间思绪乱飞。 “师尊……”一个年轻些的方士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这寒冬腊月的……陛下……陛下是不是把咱们彻底忘了” 徐福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袍。 忘了或许吧。在这位雄才大略的新帝眼中，他们这些曾经只专注于装神弄鬼的方士，恐怕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砸门声，如同惊雷般撕破了庄园死寂的寒夜！ “开门！陛下口谕！速速开门！” 一个洪亮而威严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屋内！ 徐福浑身猛地一颤！ 手中的《丹鼎要术》“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皇帝……陛下！ 口谕！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恐惧与一丝渺茫希望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早已冰封麻木的心脏！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嘶哑着嗓子对同样吓傻了的弟子吼道： “快！快开门！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