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虚空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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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中，是某个文明最后时刻的记录。天空是扭曲的灰色，无数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巨大生物，正漂浮在城市上空。它们没有攻击，没有破坏，只是静静地悬浮着。而随着它们的出现，城市里的声音在迅速消失，人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呆滞，眼神中的光彩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迅速黯淡，最终彻底化为一片空洞。连同记录设备本身，画面和声音也开始扭曲、分解，最终归于一片雪花……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那些透明的、水母般的生物……就是制造这片“沉默星域”的元凶 它们是什么来自哪里为何要抹除文明的信息与认知 守夜人死死盯着定格的、那些透明生物的影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让我魂核都为之一颤的词： “……‘虚空水母’……” （工作总结：危机升级，遭遇‘沉默星域’守护者‘虚空水母’，其能力为大规模认知抹除。获得关键情报，但自身行踪可能已暴露！探险之旅，步入更加危险的深渊！） 我们瘫坐在弥漫着焦糊气息的主控室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刺骨的寒意交织。守夜人提及的“虚空水母”这个词，像一枚冰锥，刺入我本就因抵抗认知侵蚀而震颤的魂核。 “‘虚空水母’”我重复道，努力在混乱的记忆和信息库中搜索，却一无所获。这不是已知宇宙数据库中记载的任何一种实体。“它们是什么” 守夜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动作略显僵硬地走到存放那块残破数据单元的解读器前，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用力按下。屏幕上那令人不安的影像和关于“虚空水母”的最后记录，在一声轻微的数据擦除音效中化为乌有。 “一种……概念性的清道夫，”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或者说，‘信息熵增’的具象化体现。它们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生命体，更像是一种宇宙尺度的现象，一种规则的扭曲产物。” 他回到控制台，调出了飞船在遭受攻击时记录下的、经过极度降噪和过滤的环境读数。屏幕上不再是具体的影像，而是抽象的能量流和信息场图谱。在那片沸腾的“寂静”中，图谱显示出一片绝对的“空无”，但在那空无的核心，却检测到一种极其微弱、但频率高到匪夷所思的“信息剥离”波动。 “它们不吞噬能量，不毁灭物质，”守夜人指着那诡异的波动曲线，“它们只‘收割’信息。文明的历史，个体的记忆，物理法则的痕迹，甚至……‘可能性’。”他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看向我，更准确地说，是看向我魂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可能性”光影。 “你刚才释放的力量，那种……混乱的、未被选择的‘可能性’，对它们而言，是剧毒，也是噪音。它们追求的是绝对的‘寂静’，即一切信息的终末归零。而‘可能性’，代表着信息的无限增殖与潜在变量。它们是天生的死敌。” 【所以……它们攻击我们，是因为我】 “可能性”光影传递出混合着恍然与自责的波动。 “不完全是。”守夜人摇头，“我们本身作为‘信息聚合体’闯入，就是目标。但你的力量，像是一块扔进平静死水里的巨石，激起了远超平常的反应。它们感知到了威胁，或者说……‘污染’。”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我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给更上层的……东西了。刚才的攻击，可能不只是区域性的防御机制，更像是一种……警报。” 就在这时，飞船的被动探测器再次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警报。这一次，不再是单一信号源。在广袤的、粘稠的灰白虚空中，远处，无数细微的、如同星屑般的信号点开始若隐若现，它们以一种缓慢但无可阻挡的态势，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刚才遭遇战的位置——也是我们现在的大致方位——汇聚而来。 屏幕上的星图（尽管在这里，星图已失去大部分意义）边缘，开始被密密麻麻的、代表未知信号的光点所侵蚀，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正在快速晕染开来。 “评估：检测到大规模、同性质低信息特征目标正在接近。推测为‘虚空水母’集群。数量……无法精确计数，预计呈指数级增长。威胁等级：毁灭级。我们必须立刻脱离此区域。” 守夜人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那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紧迫。他迅速启动了几个备用系统，黯淡的主控室内灯光闪烁了几下，稍微亮了一些，但引擎的嗡鸣声却带着一种力不从心的嘶哑。 “‘寂静漫游者’在刚才的冲击中受损不轻，常规跃迁引擎需要时间校准和充能，在这种高信息压制环境下，强行跃迁失败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他快速说道，双手在控制台上飞舞，调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类似超空间航路的界面，但那界面上的大部分线条都是黯淡且断裂的。 “我们需要一条‘路径’，一条尚未被‘寂静’完全吞噬的、信息尚且能够流动的缝隙。”他看向我，眼神灼灼，“你的‘可能性’，能感知到吗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不同于这片死寂的‘流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片一切信息都被抹除、一切可能都被否定的绝境中，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于那尚未被完全扼杀的“可能性”。我深吸一口气（魂体意义上的），将意识完全沉入魂核，与那团光影深度融合。 【寻找……出路……一条未被涂抹的道路……一个……不同的“下一步”……】 我放弃了用常规感知去探测这片虚空，那只会感受到无处不在的、令人绝望的“无”。我将全部的心神，都寄托在对“可能性”的共鸣上。像在无边黑暗中倾听最细微的回声，像在绝对零度中感受最微弱的热流。